第六十五章_宫女奋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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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还是沉不住气,也猜不透颂香这闷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开口相问:“颂香,我说的不对吗?”

  颂香不抬眼睛,缓缓摇了摇头:“不全对。你与他朝夕相处,还不了解他心中所想?”

  我茫茫然摇着头:“我讲的可是他亲口说的。说要赔给我十年光阴和一个……”想起阿摩说的肺腑之言,什么敬啊爱的,一下又羞于启齿。

  颂香娴娴一笑,轻声曼语,向我言道:“他说报恩和补偿,是没错。这些只是表面堂皇的话,理由也充足。可报恩的方法很多,不是非得他要的那条。这一点,先皇也和他说过。”

  我心里一惊,原来阿摩的心思,居然和先皇讨论过。

  “先皇告诉他,如果只是报恩,就应该实现儿的心愿,赏赐她荣华富贵,配一个如意郎君,只要是她想要的,一一满足就是。这才是真正的报答。”

  “可他听了,跪了良久,一言不发。先皇这就明白了,他可是不单单为了报恩补偿,他其实是为了你。”

  “我?”我有一些糊涂,似乎又明白了一些。

  “嗯。”颂香依然翻着经卷,神情淡然,也不用看我的表情,就能够猜得到我的心思。“他对你,早就有恋慕之心,关雎之情。难道你一直糊涂,不知道吗?”

  我的脑好生酸胀发痛,昨晚和阿摩的对话本就耗费心力,加上一夜未眠,总有些迟钝之感。其实,从昨晚起,心里就有些困惑不解,现在颂香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才突然省悟,阿摩对我,其实已是情根深种。那些曾经的眼神话语,并不是姐弟之间的亲昵相处,而是别有情谊,所以他才那样在乎他在我心里的地位,那样在乎他送给我的东西。

  我懊恼地捂住自己的脸,拍打了几下,向着颂香叹息:“颂香,我好糊涂!万万没想到这一层……”

  她这才抬起头来看我,留意着我的神色,见我是后悔不迭的表情,轻轻地“哦”了一声,停了一停,曼曼言道:“能拥有帝王的喜爱恋慕,本是人生际涯的殊遇。你准备如何打算?”

  我静默片刻,想了想,无可奈何地回答她:“只怕是此时,已不是我应该如何打算之事,而是他会怎么做,会不会生出什么祸事才是真的。”

  颂香颔而笑,说道:“是啊,先皇说过,他年纪虽轻,心里主意甚大。皇家的事,再细碎,都有可能成为一场朝廷内外的风暴。他想换掉先皇为他指定的人选,让你成为他的皇后,是怕难上加难。”

  “颂香,我不想趟这滩浑水,就想清静。你我都知道,这皇后之选,水有多深,我不想好好的日不过,倒成了射箭场上的靶。”这是我的实话,多年的宫中生涯,我清楚地明白,离皇上越远,越安全的道理。

  “先皇原打算在公布妃人选之后,就安排你的事情。可惜他突然病倒,没两天竟龙驭上宾,还没来得及交待。”看来整本的戏都在颂香肚里,难怪她气定神闲地翻着佛经。

  “先皇想怎么样打发我?”虽然明知问了无益,可我还是想知道自己错过的命运。

  颂香闲闲地说:“还不是凡事趁你的心愿!你若也与他有情,便让你做他的良娣(的嫔妾);若只是他落花有意,你却流水无心,就放你出宫,为你择一有情之人,过你的一公一婆的日去!”

  我心里感念,这样美满的结果一定是颂香帮我想的!当初和先皇一起,在宫灯书案,红袖添香之时,或是暖帐锦榻,两相依偎之际,细细为我斟酌商量,设计后半生的幸福,竟然因着先皇的骤然离世,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如此一想,眼圈又红了,叹自己命薄,也叹颂香,对我情谊深厚。

  “他对你有情,你真是对他无意吗?”颂香递着绢让我拭泪,又轻轻问我。

  我有些迷惘,感觉自己对阿摩的感情说不明,道不白,无情也似有情,有情也似无情。只好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阿摩的午膳总是在华殿中进行。每天早朝之后,他都要去华殿听翰林侍读授课,有时也有内阁大臣们论政。午膳之后又有奏折需要批复,往往要消磨到申牌(下午至五点),方可以回到乾清宫休息。

  因此这天,我大着胆在青春殿陪颂香吃了午餐,又在后堂让月嫦服侍我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毕竟颂香是先皇的爱妃,盥洗的用具都是精美异常,月嫦帮人松骨的手活奇佳,我美美地泡着,脸上涂满了她配制的膏膏沫沫,月嫦一边为我松着肩背,一边和我闲话。不知怎么就谈到了王纶要和我对食的事情来。

  “王纶真是可惜,谁不能喜欢,偏偏要和不能抢的那一位抢!”月嫦的言下之意,倒是对王纶流露出几分同情。

  我听了,心里微微讶异,原来王纶的人缘不坏,以至于深宫之中,并没有任何交道的月嫦都会为他婉惜。还有,她分明晓得阿摩和我的事情,看来颂香对她,非常的信任,已经到了知无不言的地步。

  既已如此,我也不用忸怩作态,便向她倒出心里的苦水:“我只怕今后,不好意思再见王纶了。”

  月嫦一声娇笑,将我的手臂抬出水中,一捏着我的指节顺着手臂敲上肩头,柔声轻语:“王纶倒还好说,那一位夺了他的心头之人,少不得会给他些甜头。他年轻聪明,只要好好栽培,倒也不影响前途光明。姊姊不算害了他。”

  我想着王纶,如果让他在官爵和我之间做出选择,他一定是选那个前途无量的司礼监领监,至于我,不过是他生活里某种华而不实的点缀而已,除了互相安慰对方的孤寂,别无用途。

  但他对我委实关切,日日嘘寒问暖,再忙,总抽了时间到我屋里坐坐。今早,知道我要来看颂香,溜溜地送来几色果礼,不让我劳心。

  幽幽然唉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在对谁说话:“但愿那一位别恼了他,不然真是被我害了!”

  月嫦帮我换了一支手臂,同样一不轻不重地敲了上去:“我可不信你这样无辜。姊姊也是在宫里呆老了的,我就觉得,这招醉翁之意不在酒,使得好!”

  我朝她轻轻啐着:“你几时成了我肚里的蛔虫,连我自已都不知道的事,你倒晓得了?”

  月嫦继续捏着我的肩骨,找准位置,向着我的酸痛处着力揉了几把,对着我认真地盯了一眼,然后拿手半捂着嘴,低声说道:“我冷眼看了姊姊这几年,总觉得姊姊的通身气,格心性,根本不像是在****小院里,居家过日的那种寒门碧玉。也不相信,姊姊对送到手边的坤宁宫,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姊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然那王侯公卿都是人人可以做得,皇后妃嫔为什么不是人人可以做得呢?姊姊你有皇后之德,妃嫔之姿,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倒叫不相干的人讨了便宜去!”月嫦一肚热情,向我游说。

  我在心里回味着她的话音,不觉莞尔,难道是颂香差了她来做说客?

  “我如今才知道姊姊,有鸿鹄之志,倒合了我的心愿。我自己命薄,侍候的王(景泰帝在正统复位之后,被降尊号,仍为王)短命,让我有志不得伸。后来跟了妃,却是个格高贵,不争名利的主。虽然有宠,但没啥作为,算不得扬眉吐气。现在看着姊姊,身逢这样的奇缘,又有手段谋略,月嫦不才,愿意为姊姊鞍前马后,全心全力地效劳。”

  我脸上微变,真看不出这月嫦是个见风知雨之人,难得是胸有大志,如果自己万不得已出不了宫,她,倒是一个很好的帮手。这样一想,更是放松面容,淡淡地问她:“你是怎么看的?”

  “我还没有时间细想,好坏说不出来。只刚刚姊姊提到让王纶去找皇上提亲,就觉得这步棋很妙。明是叫王纶提亲试探,暗是引起皇上的醋意。要知道,男人们,总是对嘴边上吃不到的肉上心!说一石二鸟也行,说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对。总之,明是推皇上,暗地里,又紧紧地拉着了皇上的心。姊姊你若不是对那个位置志在必得,也用不着花这一番心思,真是个人才。”

  我心里哑然失笑,说利用王纶这一点也算没错,可有意让阿摩吃醋,却是我不曾动过的心思。但回想昨晚阿摩的神情,确有几分拈酸吃醋之态,倒真被月嫦说准了。

  我暂时不想和月嫦讨论我的心思,就借口出浴,中断了两人的话题。

  月嫦为我找了一套颂香的干净素衣换上,到底是正一的妃嫔,同样的素衣,细致之处与我们宫女穿的,完全不一样,腰带袖口裙脚,都有细细的银镶边,穿在身上,合体而高贵。月嫦请了昭妃的宫女,后廷中最会梳头的蕙莲,帮我梳了头发,虽然是最简单不过的堕马髻,在蕙莲手中,缠上几缕素白的丝带,收束后飘于两鬓,没有一点头饰点缀,反而让月嫦她们啧啧赞道:“姊姊仙姿天成,如此打扮,捧着仙桃,就是麻姑献寿,换成净瓶,就是南海观音!”

  颂香见了我,脸上浮出微淡的笑意,也是一声轻赞:“儿这七八年,容貌几乎没有变化。看上去还是花信年纪,竟比同龄的贵妃要年轻许多。”贵妃周氏就是阿摩的生母,比我还小几个月,可她经过南宫囚禁的辛苦生活和心情郁结,加之数次生育的劳烦,现在已然是一位身材臃肿,嘴角下垂的中年妇人了。

  颂香面上没做出任何说服我的表态,但在言语之中,却是在暗暗鼓励我。只是,我心如磐石,任是流水千般冲淌,依然不愿动摇。

  我,还是想过宫外的生活,那份自由自在的日,曾经有人,向我描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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