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_宫女奋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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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回到乾清宫,司设监已经收拾好乾清殿正殿以及东西两阁的里里外外。

  乾清宫的正殿设有皇帝高大的宝座,是皇上下朝之后接见臣工,商讨政务的地方,这是男人的世界,像我们这样的宫女根本都不能踏进半步。所以里面宝座什么样,九龙屏风什么样,藻井画檐,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至今无缘得见。我能帮着打理的,是皇上日常休息的西暖阁,那里重重的帘幕已经挂好,外层是古铜地八仙庆寿字锦缎,里衬豆灰织金缠枝莲纹软烟罗,打着深紫的挂络。迎面高大的屏风,已经不是先皇喜欢的和合双仙,而是换成了阿摩喜好的黑底点漆檀木屏风,画的是芦荻秋鸿是宋人的画意,深褐的底色上,浓墨淡描,画着一丛迎风摇曳的芦苇,两只洁白的鸿鹄(天鹅)正从苇丛中振翅飞出,比翼颉颃。先飞的一只,已飞至屏风的右上角,正回望着身后的另一只鸿鹄,而低飞的一只,半个身刚飞出芦荻,双翅高张,好似迎风飞舞,也伸着长长的脖颈,深情地望向先飞的那只,两只鸿鹄身形灵动,与瑟瑟的苇丛,形成一动一静的对比,仿佛就要从画中扑面而出……

  徐监笑咪咪地站在我身后,指着这架屏问我:“还满意吗?为了这屏风,我可是把库里都翻遍了……”

  我抬起袖,掩口轻笑:“有劳徐总管了。这架屏风是去年先皇万寿,襄王送来的贺礼,司设监应该有档记载,如何刚过几个月,就要翻遍整个库才找得到呢?徐总管怕是记混了吧?!”

  徐监见我戳穿了他的西洋镜,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皮胀上些微紫红,讪讪而笑,顺坡下台地对我说:“是呀!瞧老奴的记性,翻遍整个库的,……是这件黄杨木凸雕竹林七贤炕屏!”他指着暖炕上的一件黄灿灿的精致屏风对我说道。

  我见隔山震虎这一招已起了效果,此后这徐监怕是再也不敢小觑于我,便妆出花一般的笑容,摸一摸那七个栩栩如生的前代先贤,转头一笑,赞道:“徐总管真是摸着了皇上的心思,皇上最是欣赏晋时人物,你这一件竹林七贤,一定深得圣意!”

  徐总管被我一夸,心里也乐开了花。他这司设监,平日里都是围着先皇巴结侍候,几时管过的喜好?!被我这么“一不小心”地提点了一句,自然对我起了亲近之心。

  “万姑姑,”徐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十分客气,对我还道了一声尊,“东暖阁皇上书房那里挂的四幅唐宋名家书法,也请你去挑挑毛病吧!”

  我谦虚地躬躬身,微笑着让道:“徐总管,我大字不识几个,让我评价书法,真真要笑掉你老人家的大牙了。”

  徐监执意拉了我过去,我只好轻移莲步,款款而行,似一个不经意地想起:“徐总管,皇上最不喜欢紫色,那束帘的挂络,换成黑色的可好,又庄重,又大方。”

  徐监满脸生花,直说可以。

  指点完书房的陈设,我又回到位于西暖阁的皇上寝殿乾清宫虽然富丽堂皇,但也因为过高大空旷,并不利于人住。历朝的君王,为了改善自己的居住条件,都动足了心思。在左右暖阁内,用了金丝楠木隔扇天花,隔出了层层空间,铺设得金珍异宝,花团锦簇,并根据自己的喜好,定下用途。我第一次进来,仿似走进重重迷宫之中,一层一层的门,一道一道的槛,深有“朱门一入深如海”这样的感叹。

  皇上的寝阁也是由两重楠木精雕的夔纹木扇围成,虽然不大,却是典雅富丽。里面有儋州产的花梨精雕而成桌椅,还有温暖宽大的暖炕供冬季使用。左右对称,各有一个匾额高挂,一曰:“毋我”,一曰:“爱仁”。这四个字硕大工整,据徐监向我指点,是永乐大帝的御笔墨宝。如今深冬,皇上睡的是金丝楠木镂雕而成的里外重的巨大拔步龙床,取楠木性暖之用。

  我专心布置阿摩的床帐,他素日里喜欢红色,日常所穿的中单,都是红色的丝衣裤,床帐也爱用朱红色的罗帐。可如今是先皇的大丧之期,用具只能采用素色。我左思又想,才想了一个主意,将外帐用了烟灰地压银线团花素锻,里帐使了美人脸色字如意云纹缎,白日里看起来都是素净的颜色,可晚上就寝时,烛光相照,便有一帐绯红,仿若清早淡淡的霞光流泻而出……帐帘四处,垂着我在东宫时绣的纳沙针寿字、葫芦、蝙蝠、元宝,配上红蓝宝石嵌成的黄金珠珞挂件,打上烟青色字结,垂着柘黄的流苏络,隐隐透出天的身份气派。

  移过了西域和阗产的白玉玉片密密缀成的明黄软枕,枕边放好阿摩读不厌的《陶诗集注》、《贞观政要》、《资治通鉴训义》,几方半旧惯用的绢,两枚蜂赶蝶闹富贵如意鎏金薰球里,缕缕花香,一套木匣绣像国画片儿。崖州最新进贡的佛手香柑,因异香扑鼻,有定神醒窍的功效,也用柘黄的丝带束了,放在枕边。厚厚的层团龙纹锦褥之上,垫好了牙儿白剪绒羊皮褥,两床葵黄锦缎盘龙海澡纹被,叠得整整齐齐……

  正恋恋不舍地发呆,就听到中间的正殿一阵人声喧哗,并有恭迎圣驾的迎贺之声,原来是阿摩行完登基的典礼,回到了乾清宫里。我急急收回心思,转到皇上的床寝之后,打开一处活动的金丝楠木夔纹隔扇门,跨出阁,七绕八绕,又从另一处侧开的小门,避出了乾清殿。

  想不到迎面却遇上了张敏,他看见我,蹙了蹙眉,似乎并不愉快,迟疑了一瞬,却还是关心地问我:“你倒底是真病假病?怎么像躲着皇上似的,今天的大典也不肯来。”

  我假意咳了几声,低着头,装出嗓疼痛的样,说道:“实在是走不开,身又难受。如果在皇上的登基大典上咳出声来,岂不是失仪之罪?!”

  张敏狐疑地瞥了我一眼,说道:“病得这么重,也没见你找医看看。”

  “平日里也没见你这样关心过我。”我故意反宾为主,岔开话题呛白他。“上用的川贝母枇杷蜜膏我都吃了几罐,还不是没用?!”

  “你呀!少和王纶混在一起,就没这么多毛病了!”张敏性向我挑开了话题,大概我答应和王纶对食之事已经泄露,张敏听到了消息。

  我脸上臊得又红又烫,可心内之中的苦楚,怎么也没法倒出。张敏可能是为我好,也可能是为了他自己要争司礼监监之位,不愿意我这股力量,左右了他和王纶的角力。只好轻笑一声,看似闲闲地回了他一句:“皇上若不愿放我出宫,我想有个伴,不外乎是和监对食。如今是王纶求我,就是换成张纶李纶,我也会答应的。”

  张敏的脸立刻冷了,丢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你跟了他,是会倒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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