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第五十八章修改)_宫女奋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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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第五十八章修改)

  我听到金祥说的话,惊得连手里的筷都跌落在地上,一时痴痴呆呆,只知道看着他,只会哭泣道:“义父,你是在和儿开玩笑吧?干嘛要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来呢?!”

  金祥听了,也是涕泪交流,艰难地向我解释道:“儿,义父不会骗你。你想想杭皇后真的会那么好心送一桌菜给你我吗?为了置我于死地,她可是机关算尽了!”

  我惊得张大了嘴巴,难道这桌菜里有毒?我可是夹给了春兰和福福她们,难道她们也要死了吗?

  我还是不信,夺了金祥手上的筷,自己夹了两口菜吃下,金祥并不阻拦,我便相信,这菜里并没有什么毒。

  “义父,如果菜里有毒,儿陪你一起死。如果菜里没毒,你这样吓唬儿,寻我的开心,就不应该了!”我放下筷,郑重颜色,向金祥抗议道。

  金祥收了眼泪,脸上现出苦苦的笑容,继续解释:“这些酒菜,一般人吃来,都是玉肴琼浆,自然不会有毒。只因了我生着搭背毒疮,却是一筷都不能碰!”

  我第一次听见有这样奇怪的事情,看着再正常不过的酒菜,却能杀人于无形之间……

  金祥挪了挪身,正襟危坐,自己动手满上了一盅酒,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角,神情却是泰然自若,向我说了个故事:“当年洪武皇帝起兵反元,夺了大元的江山。做稳了朝廷,就开始对自己身边的有功之臣大加杀戮,当年的功臣和他们的家族,十有**,都死于非命。可大明第一功臣,当初的魏国公徐达,洪武皇帝却不敢轻易下手。”

  “因为这魏国公徐达,为人谨慎低调,皇帝找不到他的错处。何况他还有个女儿,都嫁与洪武皇帝的儿为妃,分别是燕王妃、代王妃和安王妃,洪武皇帝担心无缘无故地杀了徐达,会让父之间反目成仇,所以迟迟不能决定如何对徐达动手。”

  金祥又欲捡起一块鹅脯放入口中,我一把夺下,不许他再吃这无毒的毒药。可他似乎有了视死如归的决心,也不理我,另捡了一片放入口中。

  “那年夏日,魏国公生了搭背疮,在家医治。洪武皇帝知道后,特地赐了一盆蒸鹅给他。徐达见到蒸鹅,就知道洪武皇帝想叫他死凡是生了搭背毒疮的,决不能食鹅肉鹅汤,一吃必死。徐达含泪写好谢恩的奏折,吃完皇帝的恩赐,也就一暝不视了。”

  “洪武皇帝知道自己对不起徐达,在他死后,追封其为中山王。而这徐达的长女,正是阿摩的高祖母,永乐帝的仁孝皇后。”

  我流着眼泪,失神地跌坐在炕上。原来,色如胭脂、味似仙肴的鹅脯,对于生了搭背恶疮的金祥而言,不啻为砒霜这样的巨毒,吃了必死无疑。而这桌上每一个菜肴,里面也一定掺了鹅肉鹅汤吧!

  我理解不了金祥的作为,问他:“既然义父已经知道皇后的酒菜不怀好意,不吃不就行了,干嘛要乖乖地吃掉,趁了她的心意?”

  金祥坦然言道:“当年徐达慷慨赴死,保存了徐氏一家老小的性命,间接保存了大明的江山血脉。我如今也要一徐达,为阿摩保存一线生机,为你保存一线生机。反正我已是老朽,死不足惜。阿摩和你的生命还长,我没有活够的时日,你们替我好好活着吧!”

  我一边哭,一边扑倒在金祥怀里,问他:“你以为这样就能保全我们,只怕你前脚走,她后脚就会把我们斩尽杀绝!”

  金祥抚着我的后背,安慰道:“这点你放心。一会儿,我会写一封绝笔留给皇后。像她这样骤得富贵之人,肯定信奉鬼神之说。我要留些玄虚给她,让她相信,一但她害了阿摩,便会报应在她唯一的儿,现如今的皇朱见济身上。谅她再也不敢动阿摩和你!”

  我想着金祥为了阿摩和我,竟然宁愿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如此忠肝义胆,殚精竭虑,让人敬佩不止,如果他的性命真是只在旦夕之间,那么现在最重要的,莫过于让金祥将自己未满足的心愿一一交待,我好好地记在心间,有朝一日帮他实现,也算是对金祥这番牺牲的报答。

  我止住哭泣,下了炕床,向金祥恭恭敬敬、郑郑重重地磕了个头,说道:“义父在上,儿此生将永记你的恩德。义父还有什么心愿,也可以告诉儿,只要儿可以做到,一定替义父办到。”

  金祥听到我的言语,脸上露出宽慰的神色,点头笑道:“儿,我也正想告诉你我的心愿。我本是陕南一介青衿(秀才,读书人),若不是秦岭流民之祸,害了我全家性命,把我伤成无根之人,我也不会进到这紫禁城中。那场灾祸是我这辈无法愈合的伤痛!如果阿摩长大成人,有心有力,可以平复流民之殇,我便可以含笑九泉了。”

  我有些不解,只好细细地问他:“义父,你是想让阿摩长大了领兵打仗,杀了那些流民,为你全家雪恨吗?”

  金祥摇摇头,答道:“儿,荆襄的流民,已有上万那么多,官军能杀得光吗?军队一出,总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以我这几十年的感悟,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并不能消弭祸乱,平复伤痛。像这荆襄山区的流民,官兵剿了也有几十年,没有任何进展,反而让这些流民聚成团,打了反旗。我想如果能分而化之,将他们化整为零,对于有良知的流民给予土地,教化他们,让他们过上安定的日,这样才能够平复流民之殇啊!”

  “义父,你说的这些道理我虽然听不懂,却会牢记于心版之上,等阿摩长大了一些,一定一字一句地转答。”我向金祥承诺。

  “儿,我还有最后的一个心愿,我的妻叫做郭妙裁,当年为躲避流民的侮辱,投井而死。如果有可能,帮我为她申请烈女的碑坊,纪念她的贤惠和贞烈……”

  金祥一件一件地向我交待了他的心愿,我也一件一件地重复给他听了,最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舍地拉着我的手,渐渐有些气息吁吁,说道:“儿,我也和你相处了年,心里早就不拿你当外人,做了女儿看待。你的八字……福德深厚……,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呆在这宫里。等完成了使命,去到紫禁城之外的世界吧。这宫墙里面的生活,没有一天是安宁的。就是成了皇上最宠爱的妃,也不见得能有多少快乐。我真舍不得,让你这么好的一个女,终生就耗在这里,白白地虚了……”

  我低头含泪,心里剧痛猛然而至,痛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好似有千万支利箭齐齐射向了胸口。四岁那年,我的父亲,一位老实本份的县城收税小吏,经不起乡邻们的央告,少算了赋税,被县上查出,坐下了革职充军的大罪。父亲舍不得幼小的我跟着他到西北受罪,就求了人,将我送进宫里充作宫女。我还记得离别的那天,父亲含着眼泪,哆哆嗦嗦地将我交到一位素不相识的老监手里。自此以后,我便再没有感受过家人的亲情温暖,直到和金祥近来的相处,让我体会到了严父慈母那般感觉……可是,美好的一切不过刚刚开始,就化为了露水泡影,一夜之间,霎然消失。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金祥要被生生地夺走了性命,却为他做不了什么。

  金祥的脸上红潮涌起,胸部重重地起伏着,仿似喉咙被人卡压着,不能顺畅呼吸那样。下颌之处也生了变化,左右皆肿,我试着触了一触,他便痛得一颤。而腰窝那里,更是红肿成硬硬的一片,发亮发烫,甚是吓人。我扶住他,慌得要叫春兰和福福,金祥却忍着痛苦,用手吃力地拉住我,微微地摇着头,说道:“办正事要紧。你快快找了笔墨纸张,让我写了书信。有一封信,要秘密地交到玉皇观的道人成隆昌的手上,他是我的莫逆之交,人很可靠,往后你如果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向他求援。另一封信,就是要交给皇后的绝笔书信,你也要想方设法,无论如何,交到皇后手中。”

  我急急出门借了笔墨,金祥勉强支撑着身体,在灯底下草草而挥,写着两封重要的书信。我想着罗医官也算是信得过的,说不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一救金祥,又偷偷去找了厚道些的福福,叫她去请罗医官过来。福福倒也听话,并不问什么因由,跳下炕来,套上鞋,突然想起来,说道:“罗医官下午就没过来诊视,差人过来说是发了头疯,也不知好了没有。”我对福福说还是去看一看,福福将“南苑”的皮纸灯笼点上,掩了门,便去找罗医官。

  回到屋里,金祥的情况愈加差了,身上热汗像下雨一样涔涔而出,呼吸越加的急促,他已写好一封只有简短的书信,让我贴身收好,转交给成隆昌。另一封写给皇后的信,倒是细细写就,字句工整。刚将写好的书信递到我的手上,他就呕了几口鲜血,整个身躯都仆到在了炕上,如何唤,都唤不醒了。

  春兰听到我的叫喊,慌里慌张跑了过来,看到金祥如此这般,也是惊慌失措,揭了金祥的衣服一看,浑身赤肿,耳根下面还有腋窝等处,都肿出数个大小和鸽蛋一般的硬硬肿物。春兰惊讶万分,又是不解,对着我嚷着:“怎么下午还好好的,现在就糟成这个样?难道老监生的不是搭背疮,而是得了时疫?”

  我怎么能对她说出实情呢?杭后这样歹毒的心计,若是让她知道,怕也活不了了。只好装作吃惊而慌张的神色,躲到春兰身后,哆嗦着声音问她:“春兰姊姊,如果得的是时疫,不就没得治了?”

  春兰吓得急忙拉着我,转身跑出屋,迎面正撞上提着灯笼回来的福福,人抱成一团。福福说找不到罗医官,不知他到哪里去了。春兰指指房内,悄悄在福福耳边低语几句,福福也吓得面无人色,进门朝着炕上张望了几眼,出来向我们低声说道:“老监面膛又红又紫,而得了时疫的人,脸上是黄黑之色,肯定不是时疫。只怕是贴的膏药不对,疮毒没有朝外面发,倒朝着内脏发作了。”春兰听了,虽然脸色稍稍安定,但还是有些狐疑,也再不肯到我屋里照看金祥。

  金祥终是没有熬过这漫漫长夜,异常痛苦地死在了黎明前最深最黑的那一刻。由于鹅毒发作,他身体肿胀,面目全非,双眼鼓鼓地瞪向天空,口鼻流满了浓稠的黑血。

  我默默地打了温水,为金祥一点一点,仔细洗净他脸上的血渍。慢慢合上了他不肯瞑目的双眼。不知为何,我心里虽然痛到点,伤心欲绝,可眼里,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难道伤心到了点,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精心帮他梳理好花白的头发,簪上一根竹节金簪。春兰拿着厚厚的绢布,捂着鼻,打发了两个小监过来,和福福一起,替金祥抹了身,换好衣裳。就急着要将尸体抬走。

  这时,罗药官匆匆忙忙,满头是汗,一跑了进来,向我抱歉道:“罪过,罪过!醉酒误事,昨晚留宿在宫外。刚进司药局就听到金总管病危,连忙跑了来,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见好了吗?”

  我上下细细打量他一番,向罗医官一指炕上,说道:“金公公他走了!”

  罗医官听见我这样说,猛然一拍大腿,仿佛痛心疾地跌足道:“老金,想不到我一时差错,吃了酒,竟然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我支走了福福等人,冷冷静静地过去掩好了门,转身走过来,对正拭着眼泪的罗医官福了一福,将金祥临死之前的写给杭后绝笔递给他,说道:“这是金公公要交给杭皇后的遗言,烦请罗医官代为转交。”

  罗医官一愣,显然想不通我为何这样说。夹了夹没有眼泪的眼睛,呆了一瞬,问我:“儿你是搞错了吧?我怎么可能轻易见到皇后?!”

  我朝他微微冷笑了一下,心里虽然不屑同这样的人假以颜色,但依旧保持着得体的仪态,不愠不火地对他说道:“你一定可以。金祥患了搭背疮的事,不是你告诉了皇后,皇后也不会精心准备一桌酒菜送来。昨天傍晚,你原本应来复诊,你没来,丢了话说头风发作了我可没见过头疼还馋酒的人。你刚刚说一夜醉酒,一进宫就来了南苑,身上却一丝酒气都没有。还有,如果你真的出过宫,怎么身上却没有监出宫用的金字牙牌?!你说了这么多的谎言,不过是要掩饰你出卖自己朋友的行径罢了。也许皇后还等着你,一会儿报告金祥的死讯吧!”

  罗医官见我不费事就戳穿了他的面目,呆立了半晌,才解过味来。丧气地垂下脑袋,向着金祥的尸身扑通跪了下去,痛哭流涕地说:“老金,的确是我害了你!那个杭皇后对我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我没能挨得过去。虽然不肯亲手下药害你,却告诉了皇后你生了搭背疮的事情。你我朋友多年,而我,对你做了没有人伦的事情!”

  我情知现在不是和罗医官算账的时候,只能忍住心里的恨意,对他交待:“这封信是金祥的遗愿,请你一定转交给皇后!”

  罗医官不再假腥腥地推脱,点点头,对我说:“老金最后的这点事,我一定帮他做完。”我想了想,又问他一句:“对于我,还有春兰福福,这几个看着金祥死的,你打算怎么回皇后呢?”罗医官一开始不懂我的意思,思虑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向我保证:“我只对皇后说,你们不知金祥暴死的原因,还以为他得了时疫,都吓死了!”

  我满意地向他颌,谢了一谢,说道:“如此还算你有良心,也是为自己积福了。”

  当天深夜,我披了福福的衣裳,遮了面目,扮做是南苑的宫女,偷偷溜出南苑,来到宫里的道观玉皇殿,找到成隆昌,将金祥的遗笔交给他。那成道人,竟然就是当初在乾清宫给我算命摸骨之人,想不到却是金祥的挈友。他流着泪看完信,对我说道:“你快快回去吧,上仔细,一定不能被人看见。你还得把信和来过这里的事都忘了,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我默默点头,悄身离去。

  金祥死后的第二天,被登记成时疫病死,送到东瀛阁烧化了。孙后命人将金祥的骨灰寄在东郊的福隆观里,并为他做了一场法事。

  过了五六天,宫里悄悄流传,有人半夜里看见死了的老监金祥在奉先殿前跪着恸哭,又有人传说,金祥的鬼魂,深夜里在坤宁宫外面走来走去,到了后来,更是不知真假,说那几个打了金祥板的锦衣卫刑手,屁股上都生了毒疮,又红又肿,就像被打过了板……宫里的监宫女,对于鬼神的传说,往往深信不疑,金祥死后变成厉鬼的故事,经过他们的着力渲染,口口相传,竟比朝廷正事传得还快还广。有几个东宫旧人,偷偷地找到我,也来打听金祥。原来他们之中,有人梦到金祥严厉地责骂他,不忠不义,辜负了阿摩。这十来位的宦官宫女凑了几两银,交给我,请我一定帮他们为金祥超超。

  我嘴里不说,眼里冷冷地看着这风言风语越刮越盛,心知总会有多事、爱嚼舌头根的报告给杭后晓得。如果杭后看了金祥留下的书信依然不肯相信的话,那这些适时而生的流言,便由不得她不信了……

  果然,在我棒伤痊愈,就要出宫前的傍晚,罗医官为我做了最后一次诊脉。趁着没人,鬼鬼祟祟地告诉我,坤宁宫也见鬼了杭后午夜梦魇,看见金祥胀着紫红的脸膛,皮笑肉不笑地念着那封给杭后的亲笔书信,杭后吓得大喊大叫,整个坤宁宫都惊动了,了半夜,那鬼却一阵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假作不敢相信,惊恐着问罗医官:“皇后万金之躯,都说是连鬼神也不能够靠近的,这件事,恐怕不真吧?”

  罗医官向我靠近一步,胖胖的油脸上细汗一粒一粒的,悄悄言道:“这事恐怕是真的。昨天皇后特地叫了我去,问金祥的那封信有谁看过。我向皇后发了毒誓,我是没有看过,而你,又不识字。这信中的内容,只有皇后和金祥本人知道。”罗医官掩着嘴,压低了声音:“我看见皇后的脸上煞白煞白,整个人软在玉座之中,失魂落魄的,可见传言是真的……”

  我尚在沉吟,谁想到罗医官“扑通”一声,跪在我脚下,拱着手向我求道:“儿姊姊,我真不是成心害老金的,实在是有苦难言!如果老金托梦找你,一定请你多多为我美言。我也花了十两银,请福隆观为他超了……,冤有头,债有主,一定请他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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