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秒的天堂_一秒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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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一秒的天堂

  秦雪在庭院里抽完一根烟,感觉有点冷,抱着肩膀回屋。

  客厅落地窗边坐着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背影看起来有几分忧郁的英俊。秦雪在屋子里转了转,走到那人跟前,果然,手机在他这里。

  屏幕亮着,显示一张照片。身穿黑色衣裙的舞者,头戴黑色羽冠,画着浓重眼影,背后两只硕大的黑色翅膀。邪恶而诱惑的外表下,尤可见几分稚气。

  “美吧?”

  秦岳嗯了一声,把手机还给她,“这谁呀?”

  “我们班花。”

  “班花不是你么?”

  “切,我是校花。”

  秦岳抬头看看自家堂妹,黑色T破洞牛仔裤,配上一头新染的乱糟糟的红毛,不客气道:“我看你像笑话。”

  秦雪习惯了他的毒舌,翻翻白眼,“积点口德吧,嘴巴这么损,当心另一条腿也折了。”

  秦岳瞪她。

  “瞪什么瞪啊,轮椅都坐了几个月了?该不会站不起来了吧?”

  “滚。”

  秦雪占尽上风,嬉笑着转身要走,又听秦岳问:“那个女生叫钟浅吧?”她顿住脚步,疑惑道:“你认识她?”

  秦岳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可以继续滚了。”

  音乐震耳欲聋,数十条人影随着节拍疯狂扭动,场边卡座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偶尔有射灯扫来,人脸也变得光怪陆离,如同身处虚幻世界。

  小歌随着音乐节拍摇头晃脑,喝一口冰茶问:“以前怎么叫你都不来,今天怎么又有兴趣了?”

  钟浅正“饶有兴致”地观赏群魔乱舞,闻言沉默一下,老实答,“不想回家。”

  钟季琛和方莹虽然是低调离婚,但还是很快就被媒体传开,学校同学自然也都知道了,小歌关切地问:“阿姨还好吧?”

  钟浅叹气。

  妈妈平时还好,该打扮打扮,该玩玩,一旦喝了酒就不好了,又吐又骂,骂姓钟的,姓任的。不幸的是,她现在醉酒概率是一周三四次。钟浅尽心尽力地照顾她,毫无怨言,毕竟,从此以后,她们要相依为命。

  直到昨晚。

  方莹又醉了,钟浅现在已经学会几种解酒汤做法。在厨房稍事准备,端给妈妈时被她一手挡开,杯子掉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汤水四溅。

  钟浅愣住,抬头,妈妈并不像往日那般烂醉如泥,看着自己的眼神,迷离中还有几分挑衅。

  钟浅知道,自己又被沦为出气筒。

  她转身去找阿姨过来打扫,走到门口,回过头,“这样有意思么?”

  “世上倒霉的人不只你一个,玩儿颓废,迁怒别人,一个成年人乐此不疲地搞这一套,只会让人看轻。”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一字一句都飘入方莹的耳朵里,因为她此时醉的并不严重,在酒精作用下,还有种带着亢奋的清醒,听到女儿这样说,她回手拔起床头的镂花夜灯就砸了过去。

  钟浅没躲,夜灯落在她脚前,能听到里面已经破碎,打了个转滚到一边。

  方莹厉声道:“你也怨我是吧?也不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谁害的?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年纪轻轻就结了婚,什么人生理想都被断送了,结婚也就罢了,为什么你偏偏不是他的孩子,居然是那个混蛋的!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去做掉,死了也比现在这半死不活的好。”

  她心中也有无数委屈,借此机会一股脑倒出来。

  吼完又把头埋进枕头嘤嘤哭泣,含糊不清道,“我只做错过那么一次。”

  一阵刺耳的音乐把钟浅从回忆中惊醒。

  发现好友正盯着自己,眼里有一点点诧异和深深的同情。

  她自觉地抬手去抹眼睛,小歌适时递过一张纸巾,她接过擦去蔓眼角的湿意。然后笑笑,“我没事。”

  “想哭就哭出来吧。”

  钟浅摇头,她不想哭,也不能哭。

  这时音乐声渐渐低下来,该换曲子了,跳了个畅快的秦雪走过来,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一杯颜色绚丽的鸡尾酒,灌了一口,不客气道:“你们两个跑到这里上晚自习啊?无聊不无聊。”

  然后又看钟浅:“怎么,该不会是只能跳跳小天鹅吧,那乖乖女你可来错地方了。”

  小歌起身要替好友说话,钟浅按住她,端起自己那杯长岛冰茶一饮而尽,然后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拉起小歌的手,“走。”

  钟浅自小学舞蹈,乐感本就好,刚在场边随便看了几眼,对基本动作了然于心。无非是甩头,扭胯,耸肩,做各种风情撩人的动作。

  她悟性佳,很快就跳得有模有样。

  长得也出挑,惹得周围人的注视。

  音乐节奏感越来越强,钟浅找到感觉,加大动作幅度,肢体舒展放松的同时,觉得压抑多日的情绪得到了释放。

  很畅快。

  越跳越high。

  本来在场中央领舞的男生不知何时凑到眼前,身子还随着音乐晃动,钟浅没躲闪,跟他配合着跳起来类似贴面舞的动作,惹得周围口哨声四起。男孩是个混血,身材高大,湖蓝色的眼睛电力十足,不过钟浅倒是没被他电到,新鲜感过后,就又瞄准新的目标。

  音箱。

  刚才秦雪就在上面跳,和人群中这位混血男遥相呼应。

  钟浅踮起脚尖,用一个芭蕾舞的动作,轻轻跃上音箱。

  顿时引来一阵叫好声。

  她如在无人之境,随心所欲的跳。偶尔加入几个芭蕾踮脚和手臂动作,现代和古典以一种不伦不类的方式混搭,在新鲜人眼里,却有种意想不到的动人效果。

  不知何时,劲爆的音乐声中加入一缕熟悉的旋律,天鹅湖。

  钟浅曲腿,脚尖绷直,手臂平举,跳起小天鹅的经典动作。黑色紧身牛仔裤,修身黑背心,曲线婀娜,裸.露的手臂匀称莹白,手掌翻转间灵活如花,腰间随意扎了好友的丝巾,旋转时那条绚烂的丝巾荡漾成一团轻盈而斑斓的云。

  场边围观的秦雪端着酒杯默默观看,心想,今晚过后她的名气要被人分去一半了。不过她不care。有对手才不寂寞。还有那个交往刚满一个月的混血男友,也该变路人了。想到这里,她举起手机,冲着音箱上那位,调了个最佳角度,按下快门。

  本想发给那位一直痴心不改的哥们,心思一动,翻到另一个名字。

  刚发送成功。

  那边又是一阵嘘声。

  原来钟浅并不恋战,跳够了就下来了。

  她脸上一层薄汗,灯光下亮晶晶,显得精致的五官越发灵气,整个人也多了几分生气,比刚才郁郁寡欢地坐在这里时好多了。她径直走回自己座位,拎起椅背上的外套,经过秦雪身边时,在她耳边低语一句:“这种东西是个人就能跳,芭蕾可不是人人都行的。”

  说完也不看她反应,穿过人群扬长离去。

  第二日。

  课堂上的钟浅不知第几次揉太阳穴。

  昨晚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又被前后脚进门妈妈找茬吵了一架,失眠到后半夜,一整天人都浑浑噩噩,仿若游魂。

  终于熬到最后一堂下课。

  拎着书包迫不及待回家补眠,在校门口被人叫住名字。

  看清那一张脸时,钟浅心里就知道他是谁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已在咖啡厅安静角落对面而坐。

  真巧,是约见沈琪那一家。

  上次是爸爸的女朋友。

  这一次是妈妈的,奸夫?

  钟浅心里好笑,她是不是该在这里立个小牌子以示纪念,或者待会儿出门时在门口来个自拍?

  少女浅浅一笑,笑意中带着几分自嘲,生动而夺目。

  任嘉俊心中激越。

  这是自己的女儿吗?他从没想过当年那绮靡一夜,会结出这样一颗果实来。

  眼眶隐隐作痛。

  嘴角也嘶嘶地疼。

  一礼拜前他听说方莹和钟季琛离婚,也听说了这些年两人的婚姻真实情况。

  然后,他去找钟季琛,没错,他是想去安慰哥们。

  结果一见面,就迎来一记老拳。

  打得他发懵,正要开口质问,又是一记。

  正打在他鼻梁上,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漫过嘴角,他捂着头躲闪时恍然大悟:“你知道了?”

  看钟季琛黑着的脸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任嘉俊顾不上形象,用袖子抹了一把鼻血,竭力辩解,“季琛你听我说,我们,当时都喝多了,只是一时糊涂……”

  “你们不会是就因为这个离婚的吧?”

  钟季琛眼神鄙视,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得是多大的心,觉得这是小事?”

  得多厚的脸皮能若无其事地跟我称兄道弟喝酒谈交情?

  他活动了下手腕,抚平衣袖,又整了整领带,用平静得漠然的语气总结道:“刚才那两下,一个是替十七年前的我自己,一个是为现在,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鼻青脸肿几乎破了相的任嘉俊回到酒店,似乎被打得开了窍,联想起前因后果,又做了些简单的调查,最后打电话给方莹求证:“那个孩子,不会是我的吧?”

  然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从某种意义上,这件事对于任嘉俊的冲击,跟钟浅差不多,平白多了个孩子让他心有矛盾,又有点欣喜,心情在千回百转中度过了六七天,当然也是顺便养养伤,然后决定见钟浅一面。

  钟浅只当没看见他脸上的伤,单刀直入地问:“你是我爸爸?”

  任嘉俊点头。

  钟浅只捡自己关心的问题,“你们当年是怎么……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这个,任嘉俊有点难为情,斟酌着用词讲出大概,当年他是无耻了些,可方莹骂他是骗子,是自私的人渣,他有点冤,毕竟他是做了安全措施的。所以在亲生女儿面前,为了给自己搏点好感,他把这个关键细节一句带过。

  钟浅听完眉毛一挑,“所以说,我是酒后乱性加上劣质商品的产物?”

  任嘉俊正喝水掩饰尴尬,差点被呛到,“别这么说自己。”

  钟浅看向他端杯子的手,“你结婚了?”

  “还没。”他也低头看自己手上戒指,那是订婚戒指。“不过也快了,下个月。”

  “你爱她吗?”

  任嘉俊抬眼,眼里有疑惑,钟浅恍然,补充道:“我妈妈。”

  任嘉俊叹息一声。

  临别前任嘉俊拿出一张卡,还有一张私人名片。说是对自己这些年没能尽到父亲义务的补偿。还说他马上要回去了,方莹不肯接电话,请钟浅转达,当年的事他很抱歉,如果她们母女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他。

  钟浅思索了一下,接了两样东西。

  比起花钟季琛的钱,接受这个生物学上直系亲属的资助更合理一些吧。

  出了咖啡厅,秋风瑟瑟,道路两边高大的法国梧桐一片片的掉着叶子,半黄半绿的叶子落到脚边,又被秋风扫走。钟浅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脚掌发酸,才想起来叫车。

  任嘉俊其人,如果脱了这身精装包裹,凭着那张脸,也可以去混个明星当当,可是如果没有那张脸,就是一个路人。

  这就是她的生父,人也许不坏,却不够精彩。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选那个人……

  可惜,钟浅手肘撑在车窗边缘,手掌撑着额头,无力地想,可惜父母出身都是在出生前就被分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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