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台阶上下_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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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台阶上下

  裴恕道:“有意思?没在心里骂我?”

  林蔻蔻一本正经地摇头:“倒不至于,是真挺有意思的。”

  裴恕瞄她一眼,抽了一口。

  就算是烟草里加了点薄荷,烟丝燃烧后顺着烟气进到唇齿间的味道,仍旧带着些微的苦涩。

  他长眉一皱,呛得轻轻咳了一声。

  林蔻蔻听见,顿时发笑:“既不抽烟,也不酗酒,你这样的人活着是不是也太无聊了一点?”

  裴恕把那根烟放下,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感觉似乎也没有那么好。”

  他看她一眼,把烟递回。

  林蔻蔻看了一眼,微怔。

  这回换他似笑非笑:“不要了?”

  林蔻蔻瞳孔于是一缩,感觉到了来自这人小小的报复和戏弄,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先前递半根烟给他的举动过于轻率。

  她几番犹豫,才接了回来,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什么。

  只是烟拿在手里,却跟拿着个烫手山芋似的,也不知还能不能抽,该不该抽。

  裴恕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难得从她这张自带冷感的脸上看出了几分憋闷和纠结,于是拿手指敲了桌边一下,笑她:“有贼心没贼胆,递给我的时候敢,接回去的时候就怂了?”

  林蔻蔻冷冷看他:“你敢接,我没想到。”

  裴恕意有所指道:“我胆子一向很大。”

  林蔻蔻始终审慎地盯着他,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出一声笑,将那细细拉开的眉尾一挑,粉白的薄唇微启,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住那根烟叼在嘴里,只道一声:“行。”

  她抽烟。

  裴恕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一支烟从一个人手里,到另一个人手里,末了又转了回来。一趟来回,里头多少藏着点半真半假又或是逢场作戏的意思,只是大家都很克制,谁也不明着讲,仿佛谁明着讲谁就输了一样。

  就这会儿功夫,天已经尽黑。

  霜白的月亮从山谷里升起,枝头林间只余下偶尔一些啁啾的鸟鸣,就连游人都差不多散干净了。

  隔壁桌的吃完已经离开。

  只剩下他们这一桌,谁也不赶时间,慢吞吞地吃菜,慢吞吞地喝酒,想起来就聊两句,想不起来就相对沉默。

  林蔻蔻喝了有两三罐了,才想起来:“你跟施定青什么仇呢?”

  裴恕不回答。

  林蔻蔻顿时皱眉:“不讲?你不会是想耍赖皮吧?”

  裴恕竟道:“是。”

  林蔻蔻:????!

  是?

  是你祖宗个头啊!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裴恕却异常淡定,甚至还有闲工夫从脚边那一箱酒里拎出一罐来打开,帮她放到面前,理所当然一般道:“跟你关系不大,你也没必要知道。”

  更准确地说,或许她没必要知道。

  知道了未必就好。

  林蔻蔻突然有些牙痒,发现这人在刚才短暂的一段正经时间之后,那一股让人恨不得掐死的贱劲儿又上来了:“那你他妈问我干什么?你有病吧!”

  裴恕情知理亏,接受辱骂:“作为受害者,你还可以骂得更狠一点,别这么客气。”

  林蔻蔻:“……”

  裴恕有些疑惑地看她:“骂不出来?要不我帮你找点词儿,你发挥一下?”

  林蔻蔻:“……”

  感觉先前喝的酒都在这一瞬间清醒了,气得。

  裴恕看着她的表情,却是笑了起来,甚至还带了点小计谋得逞的快意,只道:“反正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你跟施定青也是仇人,我们俩就是一个阵营的。与其打听我的事,不如关心关心眼前这单case……”

  林蔻蔻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凭本事打听不到?”

  以前那是尊重别人隐私,那会儿对他也没什么兴趣,所以没去打听。

  可哪个猎头的人脉不跟八爪鱼似的?

  真想要打听点事儿,尤其还是本身就在圈子里的人,实在没有什么难的。

  裴恕静静看她:“那你打听去吧。”

  林蔻蔻又气得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还是不说?行,回上海我就打听。”

  裴恕喝了一口酒:“那也是回上海之后的事了。明天张贤要再约你喝茶,你觉得他什么意思?”

  林蔻蔻静了片刻,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不知道。”

  裴恕问:“怎么了?”

  林蔻蔻道:“你先前在茶室门口那句话说得很对,这位张贤先生,真的很奇怪。他跟我们以前遇到的候选人都不一样,其实一般来说,这种层级的人不是随便就能接触到的。”

  他们作为圈内的大猎,接触的固然都是高端猎聘领域,来来往往都是高管老总,可真正顶尖的那一圈大佬,其实是不需要猎头的。

  越是顶尖,圈子越小,大家就越熟。

  一些重量级的人才,用猎头去挖,既显得怠慢,效率也不高。大佬们往往喜欢自己出马,一则显示对目标人才的看重,二则打个电话就能见到的事,还能相互交流一下对行业的看法,何乐而不为?

  严格来说,张贤就是这个层次的人。

  林蔻蔻道:“他不是真的把我们当做可以对话的人,我认为就算他有意思,最终也得董天海自己出马,过来一趟,跟他对谈。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出现了,我们知道他们当年为什么闹掰吗?”

  这的确是一个很棘手的点。

  如果不知道他们当年闹掰的原因,也就无从衡量对方对重新跟董天海合作的看法,更无法预测这一单case最终的走向和结果。

  但……

  裴恕道:“或许明天去谈了就知道。”

  林蔻蔻很久没说话。

  裴恕道:“你对这一单没有信心吗?”

  林蔻蔻默然注视着他,或许是已经喝得有些多了,微微仰着头,看着不远处那绕着灯泡乱飞的几只小虫,思绪却轻飘飘回到了今天下午的茶室。

  薛琳那几句话……

  她低下头来,纤细的长指压住一侧太阳穴,沉沉地谁也看不出她的情绪,只道:“裴恕,你有没有想过,薛琳说得其实很对?”

  裴恕:“……”

  林蔻蔻似乎有些困乏了,声音含混:“我都没有跟施定青和解,自己都说服不了,凭什么说服张贤?”

  于是这一瞬间,裴恕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下这一趟山,喝这一顿酒,又为什么是眼下这种情绪。

  既不是因为薛琳的冒犯,也不是因为与施定青的过往……

  而是因为,她不相信。

  不相信自己不信的事能拿去说服别人。

  同样是跟旧日的合伙人闹掰了,同样是老死不相往来,她凭什么去说服张贤再跟董天海合作,又用什么立场去说服?

  要有人来替施定青当说客,拉拢她回去继续合作,恐怕她一早就赶人了。

  林蔻蔻心下觉得嘲讽:“我在张贤面前那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辞严,你听着竟没觉得虚伪吗?”

  裴恕望着她蹙眉:“薛琳是攻心之计。”

  林蔻蔻道:“我知道。”

  裴恕道:“明知道是计你也往下跳?”

  林蔻蔻则道:“谁也不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墙,裴恕,我有弱点的。”

  做猎头这一行,于她而言,是一种信仰。无论如何,至少要对候选人无害。

  没有人能违背候选人的意愿去行事。

  她只做自己真正相信的事。

  何况……

  她陡地笑了一声,喝干净罐子里最后一口酒,将那空了的、干瘪的铝罐拿在手里,用力地捏了一下,发出“哐嚓”的一声响,就像是捏着某一灵魂出窍后的干瘪躯壳,淡淡叹:“我总觉得,张贤明天叫我去喝茶,不是真的对这单case有兴趣。”

  说完,她轻轻松手。

  那只铝罐干巴巴地落在了桌面上,被远处大排档的灯光照得发白,晃两下,便不动了。

  两人7点坐下,10点才结束。

  最后是裴恕结的账。

  因为林蔻蔻喝了不少,看起来已经不太清醒了,人坐在那边也只是冷淡地看着周遭,似乎对一切都没什么情绪反应。

  这个时间无论是大巴还是缆车都已经停运。

  裴恕也没有那神通广大的本领,能半夜直接叫一辆垃圾车来给他们俩运上山。

  所幸大排档就在山脚,再往下走一段就能到他们最初入住的度假酒店了。

  房还没退,能住。

  他结完账回来向林蔻蔻道:“不回山上,去住酒店?”

  林蔻蔻便站起来,“嗯”了一声。

  杨嫂难免对林蔻蔻的状态絮絮叨叨,还装了一袋果子硬要裴恕拿着,说林顾问喜欢,让她带着吃。

  裴恕大概能明白杨嫂为什么把这袋果子给自己,暗想她大概是误会了他和林蔻蔻的关系。

  但要解释时,又想起那根递了个来回的烟。

  似乎,也不算很误会。

  想了想,他终究没有解释什么,道过了谢,转身便想扶林蔻蔻走。

  但她觉得自己很清醒,挡开了他的手。

  两人一道离开,又回到前面山道上,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下,朝酒店的方向走。

  月朗星疏,夜爬的也没几个。

  山道上夜风寒凉,异常安静,只听得见脚步落在一级一级台阶上的声音。

  裴恕担心她酒多人昏走路摔倒,始终走在她边上。

  林蔻蔻觉得好笑,忽然问:“你其实作弊了吧?”

  裴恕抬头,一时不明。

  林蔻蔻埋着头往前走,只道:“那个猜时间的小把戏。我对时间的估计是普通人水准以上,你却能猜得离正确的时间只差1分钟。手搭在腕上,你是在数自己的脉搏吧?”

  正常情况下每个人一分钟的脉搏是差不多稳定的。

  裴恕悠悠然反问:“你不也知道自己一根烟的时间大概是多久吗?”

  这就是没否认。

  林蔻蔻看他一眼,冷哼一声:“下贱。”

  裴恕也不着恼:“彼此彼此。”

  他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只是走得两步,忽然发现身边没人了。一回头,竟见林蔻蔻站在上一级台阶上,漆黑的眼珠深静,却以一种轻得像烟雾的眼神,凝视他。

  远处有零星夜爬人戴着的头灯,像揉碎的星光。

  她笔直地站着,影子细瘦的一抹,白皙的面庞上浸了一层月光,犹显出一种难言的寂冷。

  林蔻蔻的声音很飘:“裴恕,你有没有想过,在接触张贤这件事上,我可能赢不了?”

  “……”

  这一刻,裴恕心底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又或许,烦躁下面还藏着一些更幽微的、难以为人所道明的情绪,在他接触到林蔻蔻那静寂的目光时,全都翻了出来,一塌糊涂。

  他想,他有点不理智了,慢慢道:“我希望你现在闭嘴。”

  林蔻蔻笑:“不然呢?”

  裴恕看着她,那张好看的脸一点一点绷了起来,忽然上前一步,一手扣在她脑后,迫使她靠近。

  他紧抿的唇线,贴近她微凉的唇瓣。

  然后便是一个忽然浓烈起来,却偏偏又带了几分克制的深吻。

  血液伴随心跳的剧烈而鼓噪。

  裴恕慢慢放开她。

  两人在台阶上下,相对站着。

  林蔻蔻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似乎对方的行为在她这里并未激起半分波澜,又或是早有预料。

  她只是垂眸用手指轻轻揩拭了一下自己的唇瓣,似笑非笑看向他:“忍不住了?”

  裴恕非常坦然:“忍得住是圣人。”

  林蔻蔻不得不解释:“那根烟我的确不是有意的。”

  裴恕道:“这话你问心无愧?”

  林蔻蔻不说话了。

  有意和无心之间,其实就那么一个念头、一刹冲动的差别。不可否认,或许是因为这人长得好看,或许是因为在施定青的事情上多少有那么点同病相怜,也或许是他茶室里的举动背后所隐藏的善意……

  总之,就那根烟而言,她似乎不敢说问心无愧。

  裴恕问:“你是想谈恋爱,还是只想跟我玩玩?”

  林蔻蔻想了想:“我不想谈恋爱。”

  裴恕:“……”

  月黑风高,荒山野岭,他怎么就忽然恶从心起,想把眼前这女人挖个坑埋了呢?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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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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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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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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