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封神而终
有去僵硬的转了转脑袋，等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正常的人脸后，霎时放松下来。
他拍拍胸口，长呼出一口气，还四下找了找李道。
没看见人。
这才说道，“我叫有去，这是哪里你知道吗？”
眼前的人让有去心生喜欢，他长了一副慈悲法相，偏又俊朗非凡。见他的感觉，就像是在融融的春天，山花烂漫处遇见了菩萨。
是以有去见他的第一眼就完全放下了心防，开口，便带着亲昵和信任。
男人微微一笑，柔声反问道，“你是当地误入的百姓？顺着山路往下，就可走回村庄。莫要在此停留，免得军队误伤。”
军队？
有去咂舌，“这里……在打仗？”
心中暗自腹诽：李道真够坑人的，把他们传送到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说完话，男人兀自离开了。
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天地间白雾再起，叫人分不清东西。
“李道？李道？！”有去一声比一声高，喊着李道的名字。
他心头惶恐，刚才那个，不会是妖精吧？
使了迷魂术，让他失了神志。有去不想把男人想的太坏，可他一走，诡异的现象就出现，实在很难不让他多想。
这时，李道悠悠从暗处走来。
她躲在树后面，一直没出来。
有去正想抱怨她几句，却见她表情不对，板着脸，一副想哭却又不能，只能强作镇定的样子。
“你怎么了？知道这是哪儿吗？”
李道目光逐渐深邃，而后眼底化作一片冰凉，“是我的执念幻境。”
“不会持续太久，等混天绫上可用的神力消散的差不多便能出去……”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但会一直循环往复，让执念者经历此生最难放下的事。”
像十八层地狱，让你永远困守在恐惧中。
“你的执念？”有去神色古怪的看了李道一眼，为自己紧张。
让他陪李道一起感受她的执念，这不是把李道的短处揭在他跟前吗？知道了她的弱点，李道还能让他活？
于是他当机立断道，“你放心，我闭上眼睛，一点都不看！”
好奇心和小命相比，还是性命重要些。
李道的执念他就不去探究了，大人物的故事，他一个小土地知道了也没用。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还是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比较好。
李道笑了一声，声音有点哑，无所谓道，“没关系，看就看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当年的事，谁还没看过？”
天上刮起了大风，吹走浓郁的白雾。
天地之间，白雾中央，夹杂了一座云雾缭绕的白玉阶梯，层层往上，通到天际不止。
顺着阶梯往上看，有去看到最上首的那个人。
珠翠环绕，气度非凡，紫气萦绕在她周身，金光笼罩头顶。比大罗金仙的排场还要足，唯有主神降临才得如此神迹。
定睛细看，让有去心头一凉。
是李道！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李道一眼，发现她没有动，眼底仿佛在期待些什么，期待的同时，又有着深深的恐惧。
李道一直都能很好掩饰她的情绪，这一次，她脸上写的太明白了。
转眼之间，云雾彻底散开，露出了地面的模样。
那场景，让有去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那个男人倒在血泊之中，零落成泥，骨□□消。
是献祭法阵！
他头皮发麻，凉气从脚底直冒上脑门。
李道的神位，是靠人献祭来的！
还是最残忍的那种死祭！
男人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抚摸在台阶上，目光温柔缱绻，像是要把天上的美人定格在眼中，永世不忘。
他消失的瞬间，天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人从天上冲了下来。
画面戛然而止，白雾再次出现。
有去摸不着头脑，不由侧目。
他看见李道脸上划过两道泪痕，笑的比哭还难看。
若是不想要人献祭，不愿成为主神，又何必做这么恶毒的阵法？
做了又来哭，岂不假惺惺？
还有那个男人，看着一点都不痛苦，反而心甘情愿。他身上的信仰与坚定，通过一段短短的画面有去都能感同身受。
接下来，这段画面在他们眼前循环往复。
李道神色越发悲楚，哀痛之后，又带着厉色。
想也能知道，要有人不停往他心口上戳刀子，有去怕是要直接发疯。
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漫天的血，满眼的红，仿佛直接覆盖在你的心口，压迫的让人窒息。
有去吞了吞口水，和李道说，“李道，刚才那男的碰到我了，你要不要……阻止一下？”
李道以一种极低，且绝望的语调告诉他，“不能去，我一旦进入幻境，永远都出不去了。都是假的，冷眼旁观。”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哭着说出来。
终于，白雾复又笼罩过来。
有去注意到，李道的十根手指都带了血，伤口裂开了，充血的手跟女鬼爪子似的，格外骇人。
他们离开的猝不及防，被一阵强劲的大风卷入，左右碰撞，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失重感传来，二人重重坠落在地。
身边还有人围观他们。
李道从地上爬起来，不忘叮嘱有去一句，“不要惊扰此界的百姓，我们速速离开。”
有去：……
我倒是不怎么惊扰，您那十根鬼爪子一撑手、一抬头，想不惊扰百姓还真挺难。
果不其然，尖叫声极其惨烈，百姓们霎时鸟散。
李道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走吧，这里离长安不远了。”
等他们走到长安，一路风餐露宿，过的和叫花子没什么差别，甚至更差些。
叫花子人家还知道固定的几个地方乞讨，起码吃喝不愁。加上人家不挑，只要能填饱肚子，啥都吃上两口，和这两锦衣玉食的不一样。
所以二人一路忍饥挨饿，风霜雨露，渐渐衣衫褴褛，看不清本来样貌。
几天后，他们回到客栈时，正逢朱雀开门迎客。
打开门，看到门口两个披头散发，散发出阵阵臭味的人，眉头一皱，当即捂住鼻子后退两步，从肢体到表情都毫不掩饰的表达出了他的嫌弃。
重明还以为大早上的，没开张就有叫花子过来乞讨，觉得晦气之余，抓了把铜板扔到门口，准备把人赶走。
谁知，铜板落地后，两个叫花子身上发出了一股冰冷的气息，让人打一哆嗦。
细看之下，重明失声道，“李道？！”
呆愣半晌，而后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用一种极为夸张的语气说道，“哈哈哈，我说你两半月不见人，还以为干什么大事去了。感情你们的大事，就是组队上街讨饭啊？哈哈哈……哎哟喂，笑死我了，哈哈哈……”
重明嚣张地一阵狂笑，笑的李道脸黑了个彻底，一语不发的走回房间。
她气的说不出话，而有去，是累的说不出话。
他都没心情和重明拌嘴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把自己带回房间，跟个孤魂野鬼似的。
“他两到底怎么了？”任由端菜出来，正好撞见有去飘过。
重明贱兮兮的捂嘴笑道，“不知道。得罪的人太多，谁知道这回是哪个报复？反正是遭报应了。”
“砰！”
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是李道的关门声。
重明嘴角上扬，听到也没关系，话既然敢说出来，就不怕被人听见。
再说了，他说的是实话。
回到了老巢，李道才敢把自己放松下来。
不会错的，能把她折腾的这么惨，除了白泽，再不做他想。
又是他啊……
“看来，不能放他在外头了。”
李道低语，眸底精光四射。
她没猜错，确实是白泽。
白泽一共做了七件事：
首先，去找了麒麟。只可惜麒麟不肯给他当枪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但这也给李道弄出了点麻烦，比如说，他们二人被分店里的伙计灰头土脸的赶走。
第二找的，是那个妖精。层层布局，将他们引进妖怪的洞穴，险些折了性命。
第三，在离他们最近的一伙人贩子那里展露神迹，给他们预示，让他们去收李道做奴隶。于是李道被卖到青楼里去。鞭子抽在李道身上过，十根手指没一根是好的。
第四，在江湖上散播传言，将青鳐令的事半真半假添油加醋说了出去，还给众人指明方向，惹得江湖中恶意四起。
青鳐令主动天下，这件事，还没完。
第五，派人给霍家托消息。只可惜霍家是最没用的一条线，根本没做出什么大动作。
第六，在妖魔之间透露龙骨的准确消息。上古的大妖都知道龙骨在谁手上，不敢有心思。可后来的那些妖怪不知事情原委，难保不生贪念。若是李道之后没做出个大动作镇住它们，只怕事情还多。
第七，给天下所有镖局递了口信，说了东南方神仙客栈那个黑店店主落难，恶意和长风镖局作对，收留无德镖师闻达，枉顾武林正义。
七件事之后，麻烦纷涌而至，一个接着一个，形成围堵的困局。
李道不怕找麻烦，可麻烦一次性通通找上门，还真让人难顶。
要命的是，白泽把神仙客栈的具体位置说了出来。
江湖上的人最怕什么？
最怕自己藉藉无名。
有她这么一家黑客栈，不管能不能挑了，只要在里头打斗过，都能叫响名头。
未来，神仙客栈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半月之期很快到来，李道恢复神力，马上去沧澜之巅找木家人。
木家坐落在一座突兀锐利的山巅上，上山只有一条狭窄的栈道。
栈道仅容许一人通过，行至半山，豁然开朗，气派的回廊一路修建到山顶。顶部的房屋建筑成道观的模样，终年被云雾霜雪遮挡，不见真容。最美的是冬天，冰棱冻住了整座建筑，才是真正的所谓冰天雪地。
木家是阴九家之一，有驭妖之能。
如此险峻的山峦，凭木家凡人的力量怎能修造？
当初木家族人个个赶着妖魔，开山采石、伐木请工，才将老宅造出来。
这座凡人的宅邸，完全出自妖魔手笔。
她来到老宅门前，高喊道，“木家家主木尘风，出来！”
李道的画像在阴九家代代相传，木家人很快就把她认了出来。
并未等太久，木尘风走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当年和阴九家决裂，如今，莫不是上门挑衅？”木尘风冷脸问道。
李道轻笑摇头，“非也非也，我来，是来和你们做一笔买卖。”
木尘风果断道，“木家不做你的买卖，你应该知道，当年阴九家定了规矩，和你再不牵扯。仇人见面只能分外眼红，还想和我们做买卖，简直可笑！”
李道嘴角微微勾起，“世上哪来的敌人？有的，只是利益。”
“我自认和阴九家没多大仇怨，就算有，那也是和江家。木家深居高山，隐居避世，当年的风波，如果你们不是自己出来，怎能波及？”
“木尘风，你想清楚，和神仙客栈做买卖，绝不会是小买卖。何必为了几百年前的意气之争，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利？”
木尘风心念一动，面上不显，“那你说说，是何种大利？”
李道话说的敞亮，“我要抓白泽，想借一借你们的力量。”
“笑话！”
木尘风冷笑不已，木家只抓捕混血妖魔，白泽是纯种的大妖，还是神兽，叫木家抓捕，和叫木家去死没什么区别。
他手上做出了战斗的姿态，“李道，你太放肆了！”
李道不动如山，“只是想借你们的力量，又不是叫你们去抓，何必动怒？”
木尘风怒极，“说的好听，当我木家人是傻子不成？抓捕白泽，倾尽木家之力尚且艰难，你能从木家借什么力？！”
李道冷眼看他，嘲讽道，“你们连白泽都抓不到，做出一副战斗的姿态对着我，不也是自寻死路？莫不是你以为，我比白泽还不如？”
她居高临下的扫了四周木家人一眼，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中。
这时，木家走出来位拄拐的老人，拉住即将动手的木尘风。
身躯虽老迈，眼神却分外清明，“既如此，又来木家借力何用？”
“既然来了我们这不中用的木家，总归有用得着的地方，不妨直言。”
“好！”
李道大笑，“和聪明人说话才省事。”
“我要借木家的力量，不为别的，只想羞辱白泽。”
她说的飒气，“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它，它在我这里，和它眼中那些如猪如狗的口粮妖魔一般无二，只要我想动它，它根本躲不掉！”
老者低声连笑，“用木家羞辱白泽，岂不是把木家也羞辱了？”
“李道，走吧。木家不做你的买卖，木家人从不卖尊严。”
他拄着拐杖，慢吞吞的往回走。
李道很平静的目送他上了台阶，才缓缓道，“我不觉得这是羞辱。若是能在白泽身上寻到木家的力量，不正说明木家的强大？”
接下去的话，每一个字都敲在了老者的心头。
“海上苏家，冥府谢家，阴九家最大的两大家族。木家想做人上人，不肯行动怎么行？你想加入他们，总得先拿出点实力来。”
“你不想获得白泽身上的神力吗？那是天地初开时，天道赠予白泽的力量，属于最原始的力量。”
阴九家的力量，同样天道赠予，却只是些微末毫毛。
木家驭妖，低级妖魔能当奴隶使，高级妖魔能借力。
若能从白泽身上借神力……
老头停住脚，回头，清楚的回答她，“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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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拍胸口，长呼出一口气，还四下找了找李道。
没看见人。
这才说道，“我叫有去，这是哪里你知道吗？”
眼前的人让有去心生喜欢，他长了一副慈悲法相，偏又俊朗非凡。见他的感觉，就像是在融融的春天，山花烂漫处遇见了菩萨。
是以有去见他的第一眼就完全放下了心防，开口，便带着亲昵和信任。
男人微微一笑，柔声反问道，“你是当地误入的百姓？顺着山路往下，就可走回村庄。莫要在此停留，免得军队误伤。”
军队？
有去咂舌，“这里……在打仗？”
心中暗自腹诽：李道真够坑人的，把他们传送到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说完话，男人兀自离开了。
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天地间白雾再起，叫人分不清东西。
“李道？李道？！”有去一声比一声高，喊着李道的名字。
他心头惶恐，刚才那个，不会是妖精吧？
使了迷魂术，让他失了神志。有去不想把男人想的太坏，可他一走，诡异的现象就出现，实在很难不让他多想。
这时，李道悠悠从暗处走来。
她躲在树后面，一直没出来。
有去正想抱怨她几句，却见她表情不对，板着脸，一副想哭却又不能，只能强作镇定的样子。
“你怎么了？知道这是哪儿吗？”
李道目光逐渐深邃，而后眼底化作一片冰凉，“是我的执念幻境。”
“不会持续太久，等混天绫上可用的神力消散的差不多便能出去……”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但会一直循环往复，让执念者经历此生最难放下的事。”
像十八层地狱，让你永远困守在恐惧中。
“你的执念？”有去神色古怪的看了李道一眼，为自己紧张。
让他陪李道一起感受她的执念，这不是把李道的短处揭在他跟前吗？知道了她的弱点，李道还能让他活？
于是他当机立断道，“你放心，我闭上眼睛，一点都不看！”
好奇心和小命相比，还是性命重要些。
李道的执念他就不去探究了，大人物的故事，他一个小土地知道了也没用。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还是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比较好。
李道笑了一声，声音有点哑，无所谓道，“没关系，看就看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当年的事，谁还没看过？”
天上刮起了大风，吹走浓郁的白雾。
天地之间，白雾中央，夹杂了一座云雾缭绕的白玉阶梯，层层往上，通到天际不止。
顺着阶梯往上看，有去看到最上首的那个人。
珠翠环绕，气度非凡，紫气萦绕在她周身，金光笼罩头顶。比大罗金仙的排场还要足，唯有主神降临才得如此神迹。
定睛细看，让有去心头一凉。
是李道！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李道一眼，发现她没有动，眼底仿佛在期待些什么，期待的同时，又有着深深的恐惧。
李道一直都能很好掩饰她的情绪，这一次，她脸上写的太明白了。
转眼之间，云雾彻底散开，露出了地面的模样。
那场景，让有去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那个男人倒在血泊之中，零落成泥，骨□□消。
是献祭法阵！
他头皮发麻，凉气从脚底直冒上脑门。
李道的神位，是靠人献祭来的！
还是最残忍的那种死祭！
男人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抚摸在台阶上，目光温柔缱绻，像是要把天上的美人定格在眼中，永世不忘。
他消失的瞬间，天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人从天上冲了下来。
画面戛然而止，白雾再次出现。
有去摸不着头脑，不由侧目。
他看见李道脸上划过两道泪痕，笑的比哭还难看。
若是不想要人献祭，不愿成为主神，又何必做这么恶毒的阵法？
做了又来哭，岂不假惺惺？
还有那个男人，看着一点都不痛苦，反而心甘情愿。他身上的信仰与坚定，通过一段短短的画面有去都能感同身受。
接下来，这段画面在他们眼前循环往复。
李道神色越发悲楚，哀痛之后，又带着厉色。
想也能知道，要有人不停往他心口上戳刀子，有去怕是要直接发疯。
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漫天的血，满眼的红，仿佛直接覆盖在你的心口，压迫的让人窒息。
有去吞了吞口水，和李道说，“李道，刚才那男的碰到我了，你要不要……阻止一下？”
李道以一种极低，且绝望的语调告诉他，“不能去，我一旦进入幻境，永远都出不去了。都是假的，冷眼旁观。”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哭着说出来。
终于，白雾复又笼罩过来。
有去注意到，李道的十根手指都带了血，伤口裂开了，充血的手跟女鬼爪子似的，格外骇人。
他们离开的猝不及防，被一阵强劲的大风卷入，左右碰撞，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失重感传来，二人重重坠落在地。
身边还有人围观他们。
李道从地上爬起来，不忘叮嘱有去一句，“不要惊扰此界的百姓，我们速速离开。”
有去：……
我倒是不怎么惊扰，您那十根鬼爪子一撑手、一抬头，想不惊扰百姓还真挺难。
果不其然，尖叫声极其惨烈，百姓们霎时鸟散。
李道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走吧，这里离长安不远了。”
等他们走到长安，一路风餐露宿，过的和叫花子没什么差别，甚至更差些。
叫花子人家还知道固定的几个地方乞讨，起码吃喝不愁。加上人家不挑，只要能填饱肚子，啥都吃上两口，和这两锦衣玉食的不一样。
所以二人一路忍饥挨饿，风霜雨露，渐渐衣衫褴褛，看不清本来样貌。
几天后，他们回到客栈时，正逢朱雀开门迎客。
打开门，看到门口两个披头散发，散发出阵阵臭味的人，眉头一皱，当即捂住鼻子后退两步，从肢体到表情都毫不掩饰的表达出了他的嫌弃。
重明还以为大早上的，没开张就有叫花子过来乞讨，觉得晦气之余，抓了把铜板扔到门口，准备把人赶走。
谁知，铜板落地后，两个叫花子身上发出了一股冰冷的气息，让人打一哆嗦。
细看之下，重明失声道，“李道？！”
呆愣半晌，而后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用一种极为夸张的语气说道，“哈哈哈，我说你两半月不见人，还以为干什么大事去了。感情你们的大事，就是组队上街讨饭啊？哈哈哈……哎哟喂，笑死我了，哈哈哈……”
重明嚣张地一阵狂笑，笑的李道脸黑了个彻底，一语不发的走回房间。
她气的说不出话，而有去，是累的说不出话。
他都没心情和重明拌嘴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把自己带回房间，跟个孤魂野鬼似的。
“他两到底怎么了？”任由端菜出来，正好撞见有去飘过。
重明贱兮兮的捂嘴笑道，“不知道。得罪的人太多，谁知道这回是哪个报复？反正是遭报应了。”
“砰！”
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是李道的关门声。
重明嘴角上扬，听到也没关系，话既然敢说出来，就不怕被人听见。
再说了，他说的是实话。
回到了老巢，李道才敢把自己放松下来。
不会错的，能把她折腾的这么惨，除了白泽，再不做他想。
又是他啊……
“看来，不能放他在外头了。”
李道低语，眸底精光四射。
她没猜错，确实是白泽。
白泽一共做了七件事：
首先，去找了麒麟。只可惜麒麟不肯给他当枪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但这也给李道弄出了点麻烦，比如说，他们二人被分店里的伙计灰头土脸的赶走。
第二找的，是那个妖精。层层布局，将他们引进妖怪的洞穴，险些折了性命。
第三，在离他们最近的一伙人贩子那里展露神迹，给他们预示，让他们去收李道做奴隶。于是李道被卖到青楼里去。鞭子抽在李道身上过，十根手指没一根是好的。
第四，在江湖上散播传言，将青鳐令的事半真半假添油加醋说了出去，还给众人指明方向，惹得江湖中恶意四起。
青鳐令主动天下，这件事，还没完。
第五，派人给霍家托消息。只可惜霍家是最没用的一条线，根本没做出什么大动作。
第六，在妖魔之间透露龙骨的准确消息。上古的大妖都知道龙骨在谁手上，不敢有心思。可后来的那些妖怪不知事情原委，难保不生贪念。若是李道之后没做出个大动作镇住它们，只怕事情还多。
第七，给天下所有镖局递了口信，说了东南方神仙客栈那个黑店店主落难，恶意和长风镖局作对，收留无德镖师闻达，枉顾武林正义。
七件事之后，麻烦纷涌而至，一个接着一个，形成围堵的困局。
李道不怕找麻烦，可麻烦一次性通通找上门，还真让人难顶。
要命的是，白泽把神仙客栈的具体位置说了出来。
江湖上的人最怕什么？
最怕自己藉藉无名。
有她这么一家黑客栈，不管能不能挑了，只要在里头打斗过，都能叫响名头。
未来，神仙客栈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半月之期很快到来，李道恢复神力，马上去沧澜之巅找木家人。
木家坐落在一座突兀锐利的山巅上，上山只有一条狭窄的栈道。
栈道仅容许一人通过，行至半山，豁然开朗，气派的回廊一路修建到山顶。顶部的房屋建筑成道观的模样，终年被云雾霜雪遮挡，不见真容。最美的是冬天，冰棱冻住了整座建筑，才是真正的所谓冰天雪地。
木家是阴九家之一，有驭妖之能。
如此险峻的山峦，凭木家凡人的力量怎能修造？
当初木家族人个个赶着妖魔，开山采石、伐木请工，才将老宅造出来。
这座凡人的宅邸，完全出自妖魔手笔。
她来到老宅门前，高喊道，“木家家主木尘风，出来！”
李道的画像在阴九家代代相传，木家人很快就把她认了出来。
并未等太久，木尘风走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当年和阴九家决裂，如今，莫不是上门挑衅？”木尘风冷脸问道。
李道轻笑摇头，“非也非也，我来，是来和你们做一笔买卖。”
木尘风果断道，“木家不做你的买卖，你应该知道，当年阴九家定了规矩，和你再不牵扯。仇人见面只能分外眼红，还想和我们做买卖，简直可笑！”
李道嘴角微微勾起，“世上哪来的敌人？有的，只是利益。”
“我自认和阴九家没多大仇怨，就算有，那也是和江家。木家深居高山，隐居避世，当年的风波，如果你们不是自己出来，怎能波及？”
“木尘风，你想清楚，和神仙客栈做买卖，绝不会是小买卖。何必为了几百年前的意气之争，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利？”
木尘风心念一动，面上不显，“那你说说，是何种大利？”
李道话说的敞亮，“我要抓白泽，想借一借你们的力量。”
“笑话！”
木尘风冷笑不已，木家只抓捕混血妖魔，白泽是纯种的大妖，还是神兽，叫木家抓捕，和叫木家去死没什么区别。
他手上做出了战斗的姿态，“李道，你太放肆了！”
李道不动如山，“只是想借你们的力量，又不是叫你们去抓，何必动怒？”
木尘风怒极，“说的好听，当我木家人是傻子不成？抓捕白泽，倾尽木家之力尚且艰难，你能从木家借什么力？！”
李道冷眼看他，嘲讽道，“你们连白泽都抓不到，做出一副战斗的姿态对着我，不也是自寻死路？莫不是你以为，我比白泽还不如？”
她居高临下的扫了四周木家人一眼，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中。
这时，木家走出来位拄拐的老人，拉住即将动手的木尘风。
身躯虽老迈，眼神却分外清明，“既如此，又来木家借力何用？”
“既然来了我们这不中用的木家，总归有用得着的地方，不妨直言。”
“好！”
李道大笑，“和聪明人说话才省事。”
“我要借木家的力量，不为别的，只想羞辱白泽。”
她说的飒气，“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它，它在我这里，和它眼中那些如猪如狗的口粮妖魔一般无二，只要我想动它，它根本躲不掉！”
老者低声连笑，“用木家羞辱白泽，岂不是把木家也羞辱了？”
“李道，走吧。木家不做你的买卖，木家人从不卖尊严。”
他拄着拐杖，慢吞吞的往回走。
李道很平静的目送他上了台阶，才缓缓道，“我不觉得这是羞辱。若是能在白泽身上寻到木家的力量，不正说明木家的强大？”
接下去的话，每一个字都敲在了老者的心头。
“海上苏家，冥府谢家，阴九家最大的两大家族。木家想做人上人，不肯行动怎么行？你想加入他们，总得先拿出点实力来。”
“你不想获得白泽身上的神力吗？那是天地初开时，天道赠予白泽的力量，属于最原始的力量。”
阴九家的力量，同样天道赠予，却只是些微末毫毛。
木家驭妖，低级妖魔能当奴隶使，高级妖魔能借力。
若能从白泽身上借神力……
老头停住脚，回头，清楚的回答她，“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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