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东野圭吾”_她未免也太难追了笔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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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东野圭吾”

  [“‘……‘有时候,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人。’”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吊儿郎当的人,每次考试从来不追求排名,只要过得去就行了。他的目标是年级的中位数,这个位置非常好,既不会受到过度的褒奖,也不至于要频频被耳提面命,足可以当个透明人――没有人会期待你,也没有人会责备你。

  他是不需要努力的,因为他人生的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的终点还要更高。他有优渥的家庭,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拥有足以挥霍一生的财富,他也完全没必要努力学习,因为他的父母可以轻松地送他出国读书,即便他的成绩没有那么理想他们也有许许多多灵巧的门路可以为他兜底。

  他只要散漫地生活就足够了,何必拼命?

  因此他从来都没有努力过,自始至终都过着游刃有余又漫不经心的日子,自在又潇洒。

  但是所谓的“自在潇洒”有时候却并不等同于“幸福”,甚至都不能等同于“踏实”,他偶尔会在过度的自由中感到茫然,尤其当他看到严林他们正在为了某个既定的目标奋力向前的时候,他的心中会尤其空虚。

  空虚的下一步会是什么呢?通常来说,会是堕落。

  除了一中的这些同学,他还有另外一群朋友,他们有着和他相似的家庭背景,可却并不像他一样在公立学校读书。他们抽烟、喝酒、过早地接触性和其他带着危险气息的东西,好像把生活过得既畅意又时髦,并也试图将他变成他们的同类和共犯。

  他拒绝过,可是后来也曾一度摇摆,差一步就会掉进深渊。险些坠落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对那样的生活方式感兴趣,而仅仅是因为他很无聊。

  漫无目的的生活如果不依赖刺激,是很难长久地维系下去的。

  他于是在那片灰色的地带逡巡,这样的境况持续了很久,直到高一下的那一天,他在黄昏的教室里听到操场的方向传来那个女孩儿的声音。

  那是一场高考前一百天的动员大会,庸俗且老套的活动,把疲惫又无力的应届生拉到操场上,让他们在百忙之中挤在一起聆听校领导的训话。

  校长和教导主任也很了不起,明明那些打鸡血的话他们每年都要说一遍,可是每次说的时候居然都还很有激情,他们的声音特别大,透过扩音喇叭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整个操场,甚至教学楼里的高一高二学生也不能幸免,都要跟着高三一起听那些毫无新意的官方辞令,譬如什么“摒弃侥幸之念,必取百炼成钢;厚积分秒之功,始得一鸣惊人”、“百日苦战角逐群雄誓金榜题名;十年寒窗拼搏前程报父母深恩”,之类之类。

  他听得很无趣,无法为这样强拗的热烈而共情,直到那个少女的声音随着傍晚的微风飘进他的耳朵里。

  她是周乐琪,高三优秀学生代表。

  “人生有太多条路可以走了,也许今后我们会慢慢发现在其中很多路上努力都是没有用的,它很廉价又很普通”她慢慢地说着,清淡又深刻,“可是现在它却能成为我们最有力的倚仗,每一个现在补上的知识漏洞都有可能帮助我们在考场上多取得宝贵的一分,而那一分就有可能让我们走进更好的大学,而那个更好的大学或许就可以帮助我们更靠近自己的梦想。”

  “考试本身永远无谓又无趣,我们所追求的永远是听上去更加形而上的东西。”

  “是价值,是意义,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比没有我们的时候更好一点点。”

  “我们似乎正在为一个很宏大的叙事做很具体的努力,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就将有一些人因为我们的存在而获益,而他们未来的幸福都将来源于此时此刻我们的拼命。”

  “这当然是很困难的,你也当然可以去选择那些当时当刻的轻松,”她在微笑,“可是如果你没有孤独地拼过命,没有狼狈地摔过跤,又怎么知道最后靠自己就不能赢?”

  他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听觉经验,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能用那么平静安宁的语气描述着那么宏大壮烈的构想,她并没有抱着任何煽动的目的,可是却莫名触动了他,让他悸动、让他共情。

  他忍不住侧过了脸,目光穿过教室的玻璃和人头攒动的操场,远远地看到了站在主席台上的那个少女。他们隔得太远了,以至于那时他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能看见她身后很瑰丽的黄昏,以及她在傍晚的风中微微飞扬的长发。

  他看不清她,可是却觉得她很美。

  难以言说的美。

  人的一生看似很长,但其实关键的节点只有那么几个,在那时做出的选择将成为影响一生的烙印,而她恰巧在属于他的那个节点出现了,恰巧说了几句触动他内心的话,于是他就那样不可置信又自然而然地被改变了。

  他开始考虑起“未来”这样深奥的东西,同时也进行着一些非常朴素的思考,比如他究竟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在未来又想要做怎样的事。

  这些问题都是很难找到答案的,起码在短暂的高中三年中很难找到,他所能做的大概也就仅仅是努力――摒弃那个漫不经心、耽于无谓的自己,如她所说试一试“拼命”,为那个至今仍然难以被看清面目的“未来”换取更多的可能性。

  他开始认真了。

  人们都是钟爱于造神的,因此在他后来成绩飞升之后大多数人都很乐于制造关于他的传说,说他是如何如何的聪明、有天赋,说学习对他来说是如何如何的容易,但其实那都不是真的。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天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付出了比别人多很多的努力才弥补了基础的薄弱。他无数次地熬夜,重复性地去做不计其数的练习,几乎每分每秒每时每刻都在学习……这样乏味的生活持续了接近一年他才成了大家口中的“侯神”。

  而只有在亲身经历过这一切之后他才明白所谓的“努力”是一件多么孤独的事情:在取得那些光鲜亮丽的成果之前,他必须先经历许许多多难捱的静默。放弃是最容易的事,随时随地都可以那么做,可是他同时又知道只有痛苦才意味着自己在向上走,因而不得不主动地去选择那种痛苦。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时常疲惫,而每当这时他眼前都会浮现出那个黄昏、浮现出远处那个女孩儿的声音和侧影,他会在许多个孤独学习的凌晨默默地想,此时此刻的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如此孤独地拼命。

  这么一想,一切好像又没有那么难熬了。

  此时此刻,秋夜的冷气还在房间中凝结,那个曾经鲜活而明亮的女孩儿正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他的心正为此极度地动荡,与此同时,又极度地安静。

  “你看过东野圭吾吗?”

  他如闲谈一般缓慢地询问着。

  “他有本书叫《嫌疑人x的献身》,讲一个数学天才帮助一对母女隐藏杀害前夫的罪行,他为她们顶罪、编造谎言欺骗警察,各种斗智斗勇。”

  她没有给予他丝毫回应,而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说下去。

  “这故事说好看也好看,说一般也一般,我当时看完的时候也没觉得悬疑线有多精彩,说实话还觉得石神哲哉对花冈靖子的感情有点莫名其妙,不上不下的感觉。”

  “可是后来书里有一段话来解释石神对那对母女的感情,忽然就有点说服了我,让我相信它的确可以强烈到让他为她们变成一个杀人犯――那一段我印象挺深的,现在还能背。”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开始了舒缓的背诵:

  “‘邂逅花冈母女后,石神的生活从此改变了。自杀的念头烟消云散,他重获生命的喜悦,单是想象母女俩的生活就令人开心。在世界这个坐标上,竟有靖子和美里这两个点,那是个罕见的奇迹。星期天最幸福,只要打开窗子,就能听到她们说话。虽然听不清楚内容,但随风传来的隐约话语,对石神来说也是至高仙乐。他压根儿没有要和她们发生关联的欲望。她们不是他该触碰的对象。对于崇高的东西,能沾到边就已经足够幸福,数学也是如此。妄想博得名声,只会有损尊严。帮助母女俩,对石神来说乃是理所当然。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他。他不是顶罪,而是报恩。想必她们毫无所觉。这样最好……’”

  背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下来,这个句子明显是不完整的,而且缺失的部分才是重点,被子里的她下意识地屏息凝神,等待那个被他有意保留的后半句。

  他没有让她等很久,大概两三秒以后他就把它接了下去。

  “‘……‘有时候,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人。’”

  他的背诵到此为止。

  这个最后的句子在空气中缓缓地飘荡着,向他刚才的语速一样不疾不徐,被子里的人依然不言不语,可是她抓着被子的手却似乎紧了紧,就像她的心脏。

  他好像察觉了她微小的动作、又好像没有,只是和她一样陷入了长久的安静,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窗外淅沥的雨声。

  就这样过了很久,久到她几乎要在泪水中睡着了,后来才又听到他开口。

  “周乐琪。”

  他在叫她的名字,和几个小时前在天台上救她的时候一样是连名带姓的,可是已经远不像当时那样严厉,现在所有的仅仅只是郑重。

  “我知道一定发生了很糟的事,也知道现在你很累很疼。”

  “可是生活不会一直这样的……它会慢慢变好。”

  “你曾经改变了我,让我相信拼命和忍受孤独都是有价值的事情,让我觉得人生是值得努力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像花冈靖子,只要好好活着就已经足够拯救我。”

  “现在你能拯救你自己吗?或者……允许我来救你?”

  “我可以去做所有的事,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再稍微等我一下……别再试图跳下去。”

  少年的声音是那么柔和又安静,比那一夜窗外的雨声还要温存。

  他好像已经不仅仅是少年了,在几个小时之间就变成了大人,成长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突兀的、一瞬间的事情。

  他喜欢她,并正在试图接住她。

  她知道他的好意,她知道很多事情,可是在那个时刻她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

  她被他守着。

  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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