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循光_魂穿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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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节 循光

  我被校园欺凌的时候,校霸缓缓踹开门。

  「苏眠,打回去,有事我担着。」

  在我人生最昏暗的日子里

  他一次又一次的朝我伸出手。

  冷水浇头而下,衣服黏黏腻腻的贴在身上,露出少女身材姣好的曲线。

  我冷冷打个哆嗦。

  曲玲玲一边叼着烟,一边举着手机。陈蓉则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苏眠,不是总有男人替你出头吗?」

  我冷的蜷缩在角落里打哆嗦,陈蓉狠狠的甩来一个巴掌,「你再叫啊,叫林丛轩来救你啊。」

  我不禁开口解释,「他只是来问我题而已」

  随即而来的又是一个巴掌,陈蓉一张美丽的脸庞近乎扭曲,「还敢顶嘴?给我扒。」

  七八双手在我身上游走,他们撕扯我的衣服,不顾我的哭喊和阻挠。

  这是四楼最南边的厕所,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我的目光在扫视了一圈后,缓缓挪向旁边的窗户——

  如果我死了会不会好过一点。

  就在这时,门被突然踹开,校霸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往后拽楼着背包。

  沈厌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扫视一圈,最后吐出个烟圈冷冷道:「吵死了。」

  「苏眠,还手。出事我担着。」

  沈厌是插班生,刚转到我们班来,很巧的跟我是同桌。

  他不爱学习,却喜欢研究文学。

  高一以《我的区长爸爸》获得二等奖。

  高二以《我的爸爸升市长》获得三等奖。

  前不久他的作文《助力每一个梦想》详细描写了他捐一栋教学楼的心理活动。

  荣获校园一等奖。

  这让我一度怀疑校园里的奖项,都是专为沈厌而设的。

  成为我同桌的第一节课,沈厌在书包里摸索了良久。

  就在我认为他会拿书出来的时候,他摸出来一枚骰子。

  「苏眠,骰子停到一明天咱俩逃课。」

  我不敢惹怒他,只得点点头。

  骰子摇晃了一阵后,缓缓停在了六点。

  沈厌面色一窘,随即恢复如常。

  「翻倍了,逃六节。」

  只是我还没能等到明天和沈厌逃课,却因为教林丛轩做题等来了早就对我不满的陈蓉。

  沈厌叼着烟懒懒的倚在门框上,微眯着眸子望向这边。

  我不知道沈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只知道有他在,我胆子壮大了些。

  于是我上前一步,一耳光狠狠的打在了陈蓉脸上,又踹了曲玲玲一脚。

  陈蓉一愣,随即捂住脸望向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似乎是没料到一向忍气吞声的我怎么会突然反抗。

  可我没功夫管这些,我说「陈蓉,道歉」

  水珠顺着我的发梢滴落,我浑身冷的发抖,不禁心里暗想明天会不会感冒。

  就在这时沈厌上前一步,将黑色风衣脱下披在了我身上,「真笨。」

  嗓音浑厚低沉有磁性,好听极了。

  陈蓉红着眼睛瞪我,又不甘心的瞟了眼沈厌,只得讪讪道「对不起。」

  我早就猜到了,沈厌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打完后,沈厌自顾自的离开了,我连忙小跑跟了上去,生怕再晚一步,陈蓉会将我剥皮拆骨,生吞入腹。

  「她不敢。」

  沈厌说着,突然停下,我来不及反应,直直的撞在他胸口,撞的我鼻子疼。

  沈厌伸出带有薄茧的指腹滑过我通红的鼻子,语气嗔怪,「别老是想不开。」

  我一惊,沈厌是怎么知道的。

  沈厌直直的望着我的眼睛,神色认真。

  「苏眠,不管你信不信,三年后你会嫁给我,我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但是你始终无法忘记高三的这场校园暴力,最终抑郁割腕,而我能做的的——」

  「就是让它别再发生。」

  我突然有些听不懂沈厌的话了。

  什么抑郁,什么女儿……

  我只当是沈厌诓我呢,大抵校霸突然做好事,也会不好意思吧。

  但我还是顺着他的话道「那我们婚后生活和谐吗?」

  沈厌耳尖一红,别扭的转过了头。

  「问点正经的。」

  「?」

  沈厌带我去了成衣店,给我买了内衣……

  而且在没问我的情况下准确的买到了我的尺码,我不禁低下头看了看胸口。

  这大小……那么好目测的吗?

  沈厌揉了揉我的脑袋,下巴抵在了我的额头上,「在想什么?」

  我脸红的能滴血,指了指内衣又指了指我。

  沈厌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这有什么,我还知道你不吃芹菜,不吃冬瓜」他说着凑近我压低了声音,「还有屁股上面有颗痣。」

  我一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率先给了他一巴掌。

  我愣了。

  沈厌也愣了。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红着眼睛抱我,「眠眠,你终于又打我了。」

  「?」

  沈厌带我去了路边摊喝酒。

  我没想到他一个富家少爷会在这种露天烧烤店自然的点上一扎啤酒。

  沈厌抽出纸巾擦干净凳子后,示意我坐下。

  身上穿着沈厌刚买的裙子,包里的校服湿漉漉的还在往外渗水,这一路,都是沈厌在拎。

  我双手绞着连衣裙的衣边,突然不知道自己配不配,有些手足无措。

  沈厌这时突然开口道,「这身衣服眠眠穿着好看极了。」

  「是吗?」我牵强的笑了笑,脑海中却不停的回想着陈蓉朝我身上泼水的时候。

  她笑的明媚又残忍,她说苏眠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

  只因为我穿了一双和她同款的鞋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落在头顶,我一惊抬头对上了沈厌满是担心的眸子。

  「你怎么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爱胡思乱想。」

  这话反倒弄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小腹胀胀的,我伸手揉了揉,又怕沈厌觉得我矫情,于是放了下来。

  沈厌突然起身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点点头,片刻后沈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看见我,他一瞬间红了耳尖,将烟头摁灭,扭扭捏捏的将塑料袋递给我。

  「喏。」

  我接过,只瞥了一眼也红了脸。

  里面是各种品牌的姨妈巾和红糖,暖宝宝。

  「你……你怎么知道?」

  沈厌耳朵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别扭的将目光移向别处,不去看我。

  「我算算日子是今天,你刚刚被泼了冷水,一定很难受吧。」

  我突然没忍住哭了出来。

  陈蓉打我巴掌的时候我没哭。

  曲玲玲骂我贱人的时候我也没哭。

  就连我妈说我是个赔钱货,我也只是漠然的背书包出门。

  可是突然有人对我那么好,我就是想哭。

  沈厌伸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满脸心疼,「眠眠,别哭,我回来了。」

  我突然就有点相信沈厌口中的三年后了,我擦干眼泪哽咽着问,「可是我不记得了」

  沈厌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将我的脸按到他的胸口。

  「我知道你不记得了,我今天抽烟了,你没打我。」

  「……」

  我没想到陈蓉会恶人先告状,跟班主任说我校园暴力她。

  我被叫到办公室时,陈蓉的妈妈也在,她一脸鄙夷的望了我一眼,仿佛是看见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恰巧,我妈妈也在。

  她看见我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快步走到我身边给了我一耳光。

  「苏眠你想死啊你,我累死累活的送你来这里上学,就是让你欺负同学的吗?」

  她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

  她甚至都没有问我一句。

  一句也没有。

  「够了!」我红着眼睛吼出来,目光扫视在座的每一个人,他,她全都是凶手。

  最后目光停在班主任身上。

  我妈被我吼的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

  「苏眠你胆子大了哈,竟然敢吼我,我为你吃了多少苦啊,我不活了,你翅膀硬了啊」

  我不顾她的胡搅蛮缠与哭喊,将最后一点希冀寄托在知书经明事理的班主任身上。

  我撸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淤青,又挽起了小腿上的校服露出狰狞的疤痕。

  我将他们每个人或吃惊,或慌乱的表情尽收眼底,我笑着说,「老师,您看我这个所谓的霸凌着被打的多惨啊。」

  陈蓉的妈妈斜睨了陈蓉一眼,陈蓉瑟缩了下脖子。

  她说,「我们家蓉蓉怎么就欺负你,没欺负别人啊?是不是你人品有问题啊。」

  班主任说,「我听陈蓉同学说你还穿假鞋,女孩子可不要那么攀比。」

  我妈对我骂骂咧咧,「我辛辛苦苦送你来上学,你怎么还学会攀比了。」

  她甚至都忘了,鞋是谁给我买的。

  我因为那双鞋被陈蓉霸凌的时候,从来没有怨恨过她。

  我只是想一个农村妇女怎么可能认识Nike的logo,她不知道什么是名牌,也不知道自己买的是假货。

  可是这一刻,我突然无比怨恨她。

  为什么要生下我。

  谩骂铺天盖地而来,我突然有些站不稳。

  我只是不明白,我到底错在哪,是错在我和陈蓉穿了同一款鞋吗?

  怕是哪怕没有那双鞋,陈蓉也不会放过我吧,我有一万个说辞觉得自己不应该被欺负。

  而陈蓉只要找到一个理由就可以随意欺负我。

  我突然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活着。

  到底为什么。

  陈蓉被打了,沈厌干的。

  据说沈厌逼曲玲玲将陈蓉约到厕所,他对陈蓉说,「我沈厌从来不打女人。」

  然后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是第一个。」

  陈蓉的母亲很是恼怒,坚决不肯和解,闹闹嚷嚷要报警。

  我跑过去的时候,沈厌将烟随手扔到地上,用脚尖碾灭,笑着看着陈蓉母亲。

  「报警吧,让陈蓉和我一起进去。」

  她最终还是没有报警,她舍不得陈蓉,报警毁的不止是沈厌,陈蓉也完了。

  校方批评沈厌的时候,188长身玉立的少年笑着反唇相讥。

  「我可是作文连续获得校奖的三好学生啊,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欺负陈蓉同学呢。」

  沈厌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长长的哦了一声,「是不是陈蓉同学品行不端啊。」

  「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

  校方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沉默良久只是让沈厌先回去。

  沈厌转过身的时候被校长叫住。

  他的目光在我和沈厌之间来回打量。

  「我保证苏同学以后不会再被欺负了,但是沈同学,我希望今天的事也是最后一次。」

  这一仗——沈厌替我打赢了。

  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妈正在打麻将。

  烟雾缭绕在整间屋子,我咳嗽了几声,呛出了眼泪。

  她将一张二饼扔到桌子上,恶狠狠道,「苏眠你还敢回来,我还当你攀上高枝了呢」

  我没有理会她,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后脑勺一疼,她拉扯着我的马尾把我拖了出来。

  我吃痛出声,她却不管不顾。

  「死丫头你还给我脸色看,翅膀硬了是不是,跟你那个死鬼爹一个德行。」

  我的皮筋被扯断了,夹杂着几根被扯断的碎发缓缓飘下,泪水粘腻着刘海贴在脸上。

  她一个巴掌狠狠甩了过来。

  「我让你跟人家攀比。」

  「我让你欺负人家。」

  「我让你……」

  「够了!」我红着眼睛抬起头,撸起袖子,「是她欺负的我。」

  她怔愣了片刻,随即又动起手来。

  「怎么只欺负你呢,别人怎么就不被欺负?我让你学习让你去和同学闹别扭的吗?」

  我这才明白真相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今天输钱了,她要打我出气。

  于是我不在说话,任由她打我撒火,过了良久她打累了,呸了一口离开了。

  我则是收拾散落一地的文具装进书包,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我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

  因为我爸出轨离婚了吗?

  因为我是他的孩子吗?

  可你打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我又挨打了。

  因为晚上睡觉时翻身,被子的一角沾地了。

  脚步声响起,她进来后就是劈头盖脸的耳光,「苏眠,你把被子弄脏了我还要洗,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此后我睡觉时总能听见脚步声。

  我睡不着,我怕下一刻就是门被推开,她走进来说「苏眠,你怎么又把被子弄掉了。」

  我突然就发现,沈厌救不了我。

  第二天我上学的时候,进班就发现陈蓉挑衅的笑着望着我。

  我默不作声的回到座位,才发现凳子上不知道被谁倒满了红墨水,桌子上是粉笔涂鸦的「婊子」「贱人」

  林丛轩将练习册扔到我桌子上。

  「苏眠,还你练习册。」

  他扯起嘴角嘲讽的笑了笑,目光满是鄙夷,「对了,听说你和沈厌在一起了,痞子和婊子,倒也绝配。」

  「再说一遍。」

  冷冷的嗓音自林丛轩身后响起,一身黑色卫衣的沈厌单手插兜冷眼看着这一切。

  林丛轩冷哼一声就要坐下,被沈厌提着领子拽了起来,「我让你再说一遍。」

  他一只手拎着林丛轩的领子,一只手掐着脖子,林丛轩脸色铁青,双手挣扎着。

  「我……我说错了,对不起。」

  「大点声。」

  「对不起。」

  林丛轩喊完后,沈厌才松手,他抬腿走向我,我下意识的挡在椅子面前。

  我不敢想象他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惜沈厌扯着我的手腕,将我拽到一边,抬脚踹翻了椅子。

  他眯着眸子强压着怒气开口,「这是谁干的?」

  最后目光停在陈蓉脸上,陈蓉面色一慌,忙道,「不是我,是林丛轩。」

  沈厌扯着林丛轩的领子将他拽到了办公室,推了进去,示意两个男生将我的桌椅搬着。

  校长正在写字的笔一停,待看清来人皱眉道,「沈厌,你简直是不把校风校纪放在眼里。」

  沈厌拖出身后的桌椅,目光毫无畏惧的对上校长的视线,「请问这个桌子和椅子,哪个是校风校纪?」

  校长找我了。

  他说,「苏眠同学,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这件事情我也很难办,如果沈厌再来我办公室一次……」

  他顿了顿,才道。

  「我就要想想是不是你不适合我们学校了」

  我勾唇笑了笑,「那谁适合这学校呢?」

  「是三好学生林丛轩还是妈妈是学校董事的陈蓉?」

  「苏眠,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

  他说完后沉默着没有回应我。

  他也没必要回我。

  答非所问,已是答了。

  沈厌将林丛轩约到了天台上。

  他的黑色风衣随风扬着衣摆,骨节分明的手掏出打火机点着烟,蔑视的瞥了眼一脸恐惧的林丛轩。

  林丛轩缓慢的往前挪着步子,沈厌不耐,拎着林丛轩的领子将他拽到自己面前。

  「欺负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林丛轩惊恐的摇摇头。

  沈厌嘴角勾起一丝嘲笑,他吐了个烟圈,懒洋洋的打量着面前矮自己半头的少年。

  「不准再动苏眠。」

  「不然——」

  「后果自负。」

  小时候妈妈总爱给我梳头发。

  但是自从我爸出轨离婚后,她对我更多的就是不耐烦,殴打和谩骂。

  这是我对沈厌难以启齿的隐晦与肮脏。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原生家庭是这个样子。

  一如此刻,她顺手撩起桌子上的花瓶砸向我,花瓶应声而碎,我的额角往下滴血。。

  一滴

  一滴

  将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缝合后再度撕裂。

  她指着我咒骂,「苏眠你怎么不去死啊,要不是你这个拖油瓶,我怎么也能再嫁。」

  「我要被你们苏家拖累死吗?」

  我看着眼前的妈妈只觉得陌生,夺门而出,奔跑在林荫小路上。

  我一边跑,一边哭。

  突然好想沈厌,好想好想。

  我在道路的转角遇到了沈厌。

  原来老人没有骗人,思念一个人到极致,他真的是会出现的。

  沈厌看着我额头上的伤口,显得手足无措,他笨拙的掏出创可贴给我贴在额角。

  然后慢慢将我拥入怀。

  「眠眠,你不用觉得这些事情不好开口,我知道的,那些你受过的委屈和伤害,我都知道。」

  「整个世界都在我不在的时候」

  「欺负我的小女孩。」

  我拉着沈厌的风衣崩溃大哭,我说沈厌你把我带走吧,我不想回家了。

  沈厌沉默好久,才点了点头。

  「好。」

  沈厌在学校周围有自己的房子,我就住在那里,饶是我一夜未归,我妈也没打来一个电话。

  对她来说,我怕是死在外面才好。

  洗完澡后我穿着沈厌的衬衫,衬衫长长的,遮住了我的膝盖。

  沈厌正在阳台抽烟,看见我,他慌忙想要把烟掐灭,被我拦住了。

  我想夺过他手里的烟试试,却被沈厌死死按住。

  「眠眠,呛。」

  我看着沈厌,摇了摇头。

  沈厌眼里有点点的光,他吸了口烟,按着我的后脑勺将眼圈渡给了我。

  我顿时被呛出了眼泪。

  沈厌温柔的吻去了我眼边的泪痕,反手将烟掐灭丢到了角落里。

  他脱下风衣披到我身上,我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市,油然而生孤独感。

  「沈厌,别抛弃我。」

  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不会的。」

  这一次,沈厌与苏眠并肩。

  至此我每天放学,沈厌都会等我。

  他一只手拎着书包,一只手牵着我。

  黄昏将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我抬起手掌透过指缝去看沈厌。

  余晖洒下来的时候,沈厌的眉眼格外温柔。

  「眠眠,今天要吃草莓蛋糕吗?」

  我摇摇头,掐了掐沈厌的脸颊。

  和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真是美好的事情。

  「苏眠。」

  沈厌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望着他的侧脸。

  他看着我徐徐道,「等我赛车比赛结束,我们就订婚吧。」

  「和上辈子一样。」

  「我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的父亲也会很喜欢你。」

  我笑着点点头。

  沈厌和我一样,是单身家庭,母亲早亡。

  那时候沈厌还和我说,如果他不在的时候,有事都可以去找他父亲。

  他会帮我的。

  今天买了鸡蛋,准备做鸡蛋饼。

  我拎着鸡蛋走在林荫路上,给沈厌发语音。

  我说沈厌啊,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鸡蛋,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厌出车祸了。

  他的父亲动用所有关系找了最好的医院,可是诊断仍旧是有意识的植物人。

  而他的父亲,也并不喜欢我。

  他站在医院门口遥遥望向我,眼神复杂,包含了很多很多,我一时间竟然看不懂。

  他说,「小姑娘,沈厌不爱吃鸡蛋。」

  我下意识攥紧了背包带子,莫名的有些紧张

  「他说过他喜欢吃鸡蛋的。」

  他笑着摇摇头,而后脸色非常难看。

  「那是因为你只买得起鸡蛋。」

  「你真的觉得,你们合适吗?」

  背包带子被我攥的紧紧的,指尖泛青。

  我努力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我不想放弃沈厌,「我说我们感情很好。」

  他冷笑,「这么说吧,哪怕沈厌再也醒不来了,我都不会同意你在他身边的。」

  「同一个错误,我绝对不会犯两遍。」

  我一时间有些站不稳。

  什么叫同一个错误不会犯两遍

  我听不懂。

  我只是从沈厌父亲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嫌恶

  于是我鞠躬后,离开了医院。

  但是我没想到会在医院门口遇到陈蓉。

  远远瞥见她,我扭头朝反方向走去,却被曲玲玲挡住了道路。

  我知道大事不妙,讪笑道,「那么巧啊。」

  陈蓉一步一步走向我,笑容灿烂美好,却让我遍体生寒。

  「不算巧,我们特意等你的。」

  陈蓉将我带去了学校的废旧仓库迫使我跪下来,她一个耳光狠狠的抡过来。

  「苏眠,你不是仗着有沈厌撑腰很牛的吗,现在呢,让沈厌来救你啊」

  我抹去嘴角的献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曲玲玲又一脚将我踹趴下。

  她的鞋底按压着我的后脑勺,迫使我右脸着地,「别动。」

  话音里满是威胁。

  陈蓉披伸手将额前的碎发别在而后,嘴里嚼着口香糖,而后吐到了我头发上。

  我强忍着着胃里一阵恶心,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哟,苏眠,你今天没穿你妈给你买的Nike啊?怎么,不攀比了吗?」

  陈蓉笑着说完后,曲玲玲一把薅过我的头发迫使我仰头望着她,「听见没,陈姐问你话呢?」

  她用手拍了拍我的脸颊,「怎么,不模仿陈姐了?」

  陈蓉笑着上前一步打量着我。

  「啧啧,就这番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么迷住的沈厌,莫非……是别的方面功夫了得?」

  一阵哄笑声,耻辱感几乎要将我焚烧成粉。

  我笑了,跪在陈蓉面前。

  「错了,陈姐,放过我。」

  陈蓉一脚踹中我的心口,像踢皮球一样把我踹翻在地,「现在知道错了,之前不还挺嚣张的吗?」

  她心情明显好了起来,笑道「苏眠,你要是乖乖的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放了你。」

  我笑着爬了过去。

  周围人哄笑着我像一条母狗,自尊被碾碎了一地,我只能服软。

  我不想死在这里。

  曲玲玲将书包砸在我背上,又踹了我一脚,「滚,再敢勾搭林丛轩试试。」

  我没有收拾就回了家。

  班服破破烂烂,头发上粘着口香糖,被汗渍打湿贴附在额前。

  我的母亲开门后愣了愣,也只是愣了愣。

  「妈,你没看见我被人打了吗?」

  她正在收拾麻将,闻言将一枚麻将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我让你花钱上学是让你和同学打架的吗?」

  「你跟你爹一样就是贱命。」

  我没理会她,转身回屋,将房门重重合上。

  她又被惹恼了,不死心的开始砸门。

  「你这是什么态度嘛」

  「你爸出轨后,我一个人带着你多不容易,你怎么不和你爸一起死啊」

  每次我被欺负的时候,她都会把原因归咎到我身上然后说她不容易。

  我拿起剪刀将黏有口香糖的头发剪下,让你在冷水中泡了好几个小时。

  可我仍是觉得自己脏极了。

  这个世界也脏极了。

  第二天我去上学的时候,发现桌子上被写满了「贱人」「婊子」一类词。

  林丛轩时不时回头挑衅的望着我,陈蓉则是一脸得意的笑。

  我的凳子上被泼了红墨水,一直到上课,我都在站着。

  直到老师问起来——

  我说我的凳子上被泼了墨水。

  他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快速扫了一眼陈蓉,而后又不耐烦道

  「怎么就你天天事那么多啊?」

  全班同学一阵肃静,或嘲讽,或怜悯。

  可无一例外没人开口。

  他们不会想着因为我去得罪陈蓉的,陈蓉的母亲是校董,陈蓉是大姐大。

  他们得罪不起。

  可是,围观者就没有错吗?

  就像杀人的不是枪,是有人扣动了扳机。

  我用零花钱买了一只录音笔。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我买来一杯柠檬水放在林丛轩桌子上。

  他愣了愣,又回以一笑。

  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觉得沈厌出车祸后,我便没有了倚仗,又妄图回到他的身边。

  我回到座位打了个喷嚏,这是我昨天泡了一夜冷水澡的功劳。

  我是真没想到,大学也有校园欺凌。

  每次曲玲玲把我带过去前,都会把我的手机收走,但是一只夹在笔记本上的录音笔,她们认不出来。

  林丛轩突然转头关切的问我是不是感冒了,然后将外套给我披在身上。

  公开课上,我拿起镜子装作整理刘海,从镜子的反射中看到了陈蓉怨毒的眸子。

  今晚我怕是又要挨打了。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笨拙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晚上曲玲玲照旧搜了我的手机后把我带到了校园不起眼的一间空教室。

  陈蓉一脸抽了我两个耳光,然后狠狠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望着她。

  我则是趁机打开了早已准备好的录音笔。

  「苏眠,你还真是贱啊,不让你往林丛轩身边凑你还敢献殷勤。」

  我摇了摇头,张嘴反驳。

  陈蓉又是一个耳光甩过来,她恶狠狠道,「我让你说话了吗?」

  那一夜我被打的很惨,第二我去医院看望沈厌,被沈厌父亲请了出去。

  「苏眠,方便谈谈吗?」

  我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沈厌口中的那三年吗?

  未免太荒诞了。

  可是我与沈厌的一切纠葛都源于他口中的三年后,我还有什么能说的呢?

  出乎意料的,沈父先考了口,他拿着眼睛戴上,一副难言于口的表情。

  「想信沈厌都告诉你了吧!」

  我一愣,「什么?」

  「你们三年后会结婚,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叫囡囡。」

  我如遭雷击,瞬间挺直了脊背,生怕他下一句又是什么我承受不住的话。

  「但是……」

  他又顿了顿道。

  「但是你始终对高中的校园暴力有阴影,最后割腕自杀了。而沈厌,也随你而去了。」

  眼前坐在我面前的这位老人,是市长,是沈厌的父亲,却用最正经的口吻说着最荒诞的话。

  「机缘巧合下,我回到了三年前很多次很多次,一如沈厌很多次救你于这世间水火。」

  「我也眼看着沈厌一遍遍的死去。」

  「所以说,苏眠,你放过他吧。」

  曾经我以为沈厌是我的太阳,救我于这世间。

  而现如今世间不容我,太阳太刺眼。

  阳光透过百叶窗细细碎碎洒在沈厌脸上。

  我附在他耳边道,「沈厌,你救不了我。」

  一滴泪滴在他眼眸下,他手指似乎动了动,又好像是我眼花了,一切归于平静。

  我回家时母亲不在,我在她的衣柜里找到了钱,拿钱去了心理医院,最后被确诊抑郁症。

  我的母亲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她责怪我偷钱,还说我是在装病。

  「什么抑郁症,你就是矫情的。」

  她如是说。

  我没有反驳,只是徒然的抱住自己,像是在抱一块即将破碎的玻璃。

  就算我因为抑郁症割腕自杀,我的母亲也不会觉得她有错,只会觉得生了个不正常的女儿罢了。

  我突然觉得这世间没什么我可在意的了。

  我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每每想到你在产房里拼命生下我的那一刻,我都觉得你是爱我的。」

  我割腕了,鲜血在浴缸中蔓延,我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朦胧中,我好像看见了沈厌。

  我听到了我的母亲说,「眠眠,到底有没有不能好好活着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妈妈。」

  这是她离婚后第一次叫我眠眠。

  把想活的人往死里逼,又劝想死的人好好活着,于是很多人都半死不活的苟延残喘。

  我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

  我的妈妈哭的泪流满面,握着我的手说一切都过去了,沈父也站在不远处点点头。

  我只觉得喉咙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嗓音嘶哑,我开口问道「沈厌呢?」

  我妈急忙擦干眼泪,「沈厌说他在学校附近的旧仓库等你。」

  我去的时候陈蓉和曲玲玲正在说话,看见我立刻一脸凶狠,「你还敢来,是不是觉得沈厌醒了我就不敢动你了?」

  我没有理会,扫视了一圈仓库都没有见到沈厌。

  就在我准备走时,仓库的门突然被合上,沈厌缓缓走进来。

  看见沈厌,陈蓉明显怵了,却还是强硬着胆子道,「你想干什么?」

  沈厌勾唇冷笑,漫不经心的将一把小刀踢到了陈蓉脚边。

  语气懒洋洋的,「我允许你持刀跟我打。」

  陈蓉颤颤巍巍的捡起刀,又扔了下去。

  她显然没有那个胆子。

  可沈厌已经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了。

  「沈厌。」我喊住。

  沈厌回头冲我笑了笑,他背着光我看不清轮廓,却又能准确的辨别他的口型。

  他说:苏眠,我来救你了。

  沈厌一巴掌抡到了陈蓉脸上,我没想到陈蓉被打后竟然真的不管不顾的刺向了沈厌。

  剪刀深深没入沈厌的肚子,鲜血染红了沈厌的衣服,我这才发现沈厌今天穿的是白衬衫。

  他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也深知陈蓉那般傲慢的性子,被沈厌挑衅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大门缓缓打开,一堆记者警察涌了进来。

  沈厌掏出一只录音笔——

  分明是我之前买的那只。

  他交给了警察,然后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冲我笑了笑,在我面前倒了下去。

  我的录音笔,沈厌的针孔摄像头,我很快就被带去医院验伤,沈厌在抢救后也成功脱离危险。

  大学竟然还存在校园霸凌的事情,震惊了媒体,社会影响恶劣。

  陈蓉被判决有期徒刑十二年。

  曲玲玲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沈厌捧着一束鲜花站在不远处说,「苏眠,我们订婚吧。」

  番外

  从高三教室醒来的时候,我再一次看到了苏眠。十七岁的苏眠。

  额头上盖着刘海,一副懦懦怯怯的模样。

  我猛地想起来苏眠临死前告诉我的事情。

  校园暴力,抑郁症。一切都开始在十七岁的那一天。

  我听到陈蓉说要在中午给苏眠一点教训。既然回到了这里,我有能力改变苏眠的过去。

  我从没想过校园暴力会恶劣到这个地步。

  等我赶到的时候,苏眠惊恐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里回荡。我踹开门,看着浑身湿透的苏眠。我让她打回去。

  陈蓉她们惹不起我,可就是这样在我面前唯唯诺诺的人。

  欺负苏眠的时候,却是老师和家长都想不到的穷凶极恶。我想不到苏眠高三的时候对我是什么印象。

  那时候我冷眼旁观,以为又是揪头发狗咬狗的无聊戏剧。

  她对我肯定很失望吧。

  甚至根本就没奢望过有人会帮她。

  教育圣地成了纵容犯罪的温室。

  可是苏眠,你说要陪我走到最后的。我会改写这一切的。

  我回到这里,一定是神明亏欠我们一家,要我还你一个光明的过去。

  我带她上课,带她上学放学。我看着她不再那么阴霾的脸,我觉得我能成功。

  当刀刺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我无比的释然。

  终于在苏眠千千万万次溺入苦难的海中,这一次我抓住了她的手。

  苏眠你看,我救得了你。

  我们还有以后,有无数个岁岁年年。

  (全文完)

  编辑于2022-08-15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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