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满月之夜_南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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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满月之夜

  迈过凤鸣宫门槛,清背对着季秋道:“属下等您。”

  季秋作片刻停留,在他说完话后,微侧过脸似点了一下头,但这动作幅度太小,令人察觉不出,可姬辰每时每刻注意着她,盯着这细节看。

  姬辰心中独白:秋儿今天的妆化的真好看,红色冷艳,涂在她脸上半带含羞半分惊鸿。她微垂眼眸决然回头不看他的样子他看几遍都不觉得疲倦。累了吧秋儿,且去休息,寡人会来看你……

  跋涉来到王宫,季秋身体就和散了就似的,但她半分不敢懈怠。王后的四个侍女随后跟上,四角各一,“护送”着她去满月宫,在她的要求下,她要走着去那。

  王宫的路横纵都很有规律,那年,她走过无数遍,大抵都还记着,但满月宫她不知道在哪,而且一些小道、小湖、小假山的景随处可见,相似度很高,一时无法辨清。

  伐秦和征楚在前头领着,沿途走来,她并没有感到陌生,反倒越走越顺。

  她闭着眼睛,凭着感觉闻着一路芬芳向北行两百步,气息越来越浓,再行五百步,她食指一点睁开眼睛豁然开朗:

  “眼前有一棵古树,盘根错节地扎根于地面,它大得足以隐天蔽日,树上还建有一座小房子,似阁楼,但通往阁楼的梯子已不知被谁移去。”

  她只是怀念这个“老友”,发乎于情地以这种方式来到了这里,古树依旧,树屋依旧,树屋里的琴、筝、瑟皆是她的老友,那年那月那日姬辰在那问她:“你要的是什么?”诺她:“本王的心可以给你,不能再要求太多了。”送她秋华簪任她在他怀里肆意哭泣,最后她推开他逃离了这里……

  四个侍女只觉得兰长公主觉得这里新奇,多逗留一会,征楚道:“兰长公主殿下,这里前些时日被划为满月宫后院,因地方太大,没来得及建围墙,但外围守备森严。这里是您的私院,您可随时来看,请先随奴婢去主宫吧。”她说完,朝前方做了个请的姿势。

  季秋的表情并无异样,很配合地跟着征楚走。

  满月宫的主殿与齐宫的满月宫一致,提名为“花好月圆”,里面的装饰布局,连床,咳咳,也是一模一样的——诡异的大红色,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太后娘娘“精心布置”的。

  季秋无暇看这些,她独自一人入内,迅速拿了绢帛和笔迅速画下了一张地形图,再思忖回忆,想到一处补上一处,待到将将满意后,把绢帛往袖子里一塞,再想些别的……

  近些日,太后娘娘未来瞧季秋,听说她病了,被气病了。可季秋纵使想看也出不去,如她所料,自那日起,四个侍女奉王后懿旨常驻在满月宫外头,只允许放进来追音与思音还有晓兰在宫中陪她,所以太后娘娘,暂不管着她。

  另一头,王后已张罗好一切:日子挑好了,嫁衣嫁妆送来了,陪嫁侍女一一点齐,真是比她阿姨还要替她操心。

  而将军府也已落府在王城中,听说清将军只等着新人入府了。

  季秋瞥了瞥嘴:你想过来跟随本公主?你想当本公主暗卫?那就来啊,难道还有谁能拦着你不成?不会是肖想本公主吧?你这么想是不对的……季秋连着等了好几天,清都没个动静。

  得,求人不如求己,逃婚。

  满月之夜

  月大如圆盘,诗人道:明月何皎皎?世人道:花好月圆;晓兰道:能吃就好了;季秋道:满满的怨气啊……

  她坐在屋檐上赏完月回屋子,感觉整个人凉凉的,被孤立了。

  阿姨不来看她,姬辰也不来,他不会真的和王后一起坐在某个小黑屋里数着钱把她卖了吧?其他都不提,她今天可是要“越狱”逃婚的啊,这么大个日子竟然没人搭理她!

  在她感到格外凄凉的同时她默默拿出夜行衣给自己穿上。

  “小姐小姐。”晓兰在外头敲门道。

  还好她正穿到一半,为了此次机密的行动不暴露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她很快就将夜行衣脱掉压在屁股下藏好。

  “进来吧。”季秋吩咐道。

  “哎哟。”只见门被另两个丫头打开,晓兰抱着一缸子比她半个人大的酒,踉踉跄跄走了一小段路,思音与追音上前帮她,三人合力把酒缸放在桌上,仔细听还能听见缸内的液体晃荡了几下,分量很足。

  季秋把夜行衣藏在被子下面,快步走上前不自然地噙着笑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要庆祝一下?”心里暗道:快点的吧,误了你们小姐大事可不好。

  晓兰又吃力地把酒缸转了个个,上面贴着红纸,手书“壮行酒”三个大字,季秋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晓兰照字念了一遍,“这是太后娘娘让我们捎给您的。”

  让季秋不解的是,她们三个把酒撂在了一边,晓兰打头问:“小姐,晓兰给您化个妆吧,明天您就要成亲了,不如我们先试试装?”

  成什么亲,化什么妆,我要逃婚,逃婚,季秋暗恨道,但脸上不显,十分好脾气地道:“大晚上本宫不想化妆,本宫要休息了,你们先退下吧。”

  侍女三名像是同时聋了一样,由思音和追音先把季秋“押”到梳妆镜前,晓兰在旁调试着脂粉,季秋刚想开口,那厚厚的粉扑就落在她脸上:“小姐别动,这妆还是卢公公指点的我,奴婢还听说月圆之夜,女子阴气旺盛,妖娆抚媚,再配上我这妆……”

  啧啧啧,仨侍女动作出奇的一致。

  这样出去穿个夜行衣会不会吓到人……最后季秋以夜行衣质量过硬自己武功了得勉强说服了自己。

  终于被她们“倒腾”完,季秋照也没照一眼,熟门熟路地换上夜行衣,然后一回头,那扎眼的酒坛,不,是酒缸进入了她的视线。

  阿姨啊阿姨,“践行酒”你就“践行酒”,为什么是“壮”行酒,看着不太吉利啊……

  最后季秋还是意思了一下,她想:那么大一缸,应该是掺了很多水,不可能是烈酒,阿姨不会害自己,所以她思量再三,倒了一海碗,再思量,倒进了一个小酒爵里一饮而尽,假的吧?竟然这么烈,不过喝了好像也没多大反应,季秋这才准备出动。

  景宁宫,太后娘娘用完晚膳后召姬辰来下棋。

  “呵呵呵”。姬辰打量着每过一刻钟就要掩着嘴笑三次的太后娘娘,但每次他这样看,太后娘娘又收敛了情绪,严肃道:“看什么看,好好下。”

  “母后这是有什么喜事?”姬辰定定地看着她,要问个究竟。

  “下棋,下……”姜璃看着棋盘上最后被全全包围的“一众”白子尴尬道:“王儿,母后为你制了件新衣,要不你试试?”

  姜璃为姬辰换上了诡异的玄色赤边喜服,连绕着他转了三圈,直夸自己眼光好并不停发出“呵呵呵”的猥琐的笑声。

  她正想吩咐儿子要做什么事,姬辰不知怎的,问也不问,特别有耐心,用一种前所未有和善的眼神看着姜璃,表示一定要与太后娘娘再手谈一局:母后太苦了,这几日都没来看她,人都变得痴痴傻傻的,要多关爱长辈,陪长辈做喜欢的事……

  姬辰不忘在太后娘娘快输的时候故意放水,连让到第十颗子的时候,姜璃终于忍不住把棋盘掀了。

  母后真的是压力太大了。

  然后姜璃长话短说:“你媳妇现在很有可能醉倒在宫里,从墙上摔下来,或者,或者溺在池子里,这一切都源于她送了一坛子壮行酒给外甥女,确切来说,那一坛有普通坛子三倍大。”

  “里面是什么?”姬辰声音沙哑低沉三分,话说出太急,音调都有些变了。

  “烈酒,后劲很大的烈酒。”姜璃有些理亏,声音放低了几分,再看到姬辰投来的目光,她吓得抱着头躲到了桌子底下。

  “你……”姬辰正想去满月宫,姜璃朝门口安慰道:“放心吧,哀家的外甥女聪明着呢,会没事的。”

  姬辰扔下一句:“就怕有时候随您。”

  由于事先已规划好路线,季秋出门纵身往湖中一跃,游了一里地左右的距离飞到屋檐,那死死守着满月宫的四名侍女早已被她甩在后头。

  在她翻过一道宫墙之后,发现落脚点好像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迷路了?没事,“酒壮怂人胆”,咳咳,一直往南走就对了,经过哪都一样,她一路吹着小风贴墙疾走了很久,眼看着过了这个回廊,翻过前面一堵墙,就出了这个宫。谁说喝完酒吹个风会醉,瞧她,一点事也没有,阿姨,你肯定兑水了。

  季秋飞快跑到走廊尽头,身子撞到一个“垫子”上弹了回来,……姬辰。

  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脚突然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靠手支撑在地上,用屁股挪。

  姬辰双手背在身后,步步紧逼,他走一步,季秋挪一步。

  “还跑吗?”姬辰眼神底下掠过一抹暗芒。

  “不,不跑难道被你卖掉啊?”某人突然结巴了,可明明她是受害者。

  “那你跑到寡人的宫里做什么?”男子依然不让,继续向前。

  季秋思路清晰地问:“哦,你跟踪我,你的主殿离这里很远,大晚上你来这小小的角落难道是埋金子不成?你明明是……”

  姬辰一把扛起季秋,顺手拍了她一下道:“我来捉偷金子的贼。”

  以武力抗之?季秋本想学着那话本子里女子拼命用手捶打男子的背,再用脚用力蹬,而且自己武功高强,直接给他来一下把他劈晕,可是这个“他”是姬辰哎,好像,没什么用。

  讲理?大喊“非礼啊,救命啊”呢?会引来一群侍卫,把她当刺客拿下,最后姬辰轻松道一句“众将士辛苦了,回去继续值守,这个刺客寡人自己处置。”

  以势压人?她堂堂兰长公主殿下……有个什么用,“劫持”他的是天子,而且这里是他的地盘。

  季秋想了一路否了一路,出于自己的安危,一个都未真正落实。

  姬辰带她走了很远,原本她以为他会带她去他的寝殿,哎,又想歪了,可后来她发现,姬辰原路返回把她送回了满月宫,当然,跳湖那段改成了飞屋檐。

  屋檐上的月亮很大很圆,再大也装不下噘着嘴和屁股束手无策被扛着走的某女子的满满怨气。

  姬辰推门进入花好月圆殿,把季秋放在凳子上好好瞧了一遍,他用毛巾先将她头发上湿漉漉的水分擦干,然后问要不要洗个澡,季秋强调身上没湿,因为夜行衣是防水的。

  姬辰再注意到她脸上的妆:“大晚上的,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成亲?”姬辰见她一脸疑惑,拿铜镜过来放到她前面。

  季秋摸摸脸看着完好如初的妆,原来这妆也防水,她抬头正欲解释,也注意到姬辰的穿着,绕着他走了三圈,“大晚上的你穿成这样。成亲去吗?”

  姬辰听了两遍两个敏感的字眼,忽的察觉到什么,然后关心地把季秋抱到床边,问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季秋指指放在桌子上的酒爵,本想说就一杯,没想到姬辰看到的是那大海碗,他抢在季秋说话之前关切地探探季秋的头,看她昏昏沉沉的样子,做了个决定:“不行,先去洗个澡。”

  他是不是想占她什么便宜?老和她提什么洗澡,季秋反驳道:“没事,陛下,秋儿只喝了一小杯。”可恰恰在她说“一”字的时候有点飘,音拉得有点长。

  为了证明自己是清醒的,季秋将背直了直,郑重其事道:“这酒还可以,不信您去试试。”

  姬辰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季秋,“秋儿,若你中了毒,也让寡人去试试那毒药厉不厉害吗?”

  额。

  “所以你是真喝醉了。”姬辰不等季秋回答,看着她已渐渐迷离的双眼,对她道:“休息一晚便好,秋儿睡吧。”

  姬辰抽掉她身后的垫子,再将软枕拿过来,让她枕着躺下,再替她掖上被子。

  在他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季秋抓着他的一方衣角,轻轻唤了声:“别走。”

  姬辰仍是耐心地回去,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下,劝说道:“你醉了秋儿,乖,好好睡觉。”

  季秋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醉,竟又自己坐了起来靠在床边。她的床边刚好有个灯座,围成一圈的红烛将她的脸映衬得动人心魄,醉酒佳人桃红面。她亦看到她的姬辰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如月之恒。

  “那好,既然你没醉,你同寡人说我是谁?”姬辰伸出一只手,抚在季秋的半边脸上。

  “姬辰啊,你是我发誓要嫁给他的那个人啊。”季秋侧过头微笑着道。

  “你再说一遍。”姬辰目光灼灼,想再一次得到肯定答案。

  季秋把心中所想一并道出:“等你夺回洛云,秋儿就会嫁给你,这是我说的。”她无比从容地叙述完誓言,然后把手覆在他的手上:“秋儿再也不跑了,秋儿会与你不离不弃,共赴鸿蒙。”

  姬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也许他今天穿了这身是有原因的,或许,他与秋儿能从此刻开始,夫妇一体不离不弃。想至此,他握紧了季秋的手,再也不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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