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错嫁_南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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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错嫁

  戎、狄部落迎来了一场旷世婚礼,犬戎王九子小西戎王作为继承人迎娶秦国公主为正妃。

  此次来的不仅有戎狄九方部落首领,他们都是小西戎王的亲哥哥,还有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大周朝未来的王后娘娘、他们的妹妹十公主,特地而来为他操持婚礼。

  秦国真是大方,这次嫁来的是国君嫡公主,瞧着公主一车车的嫁妆被运入王帐,新郎小西戎王乐呵呵的,他脸上噙着对深刻的酒窝直勾勾地看着新娘礼车。

  见喜婆已准备好背公主下车,小西戎王上前把她赶了下去:“不用你,本王自个儿的媳妇本王来背。”

  两旁侍女为公主挑帘。呵呵,搞错了吧?

  小西戎王本想占个便宜先看看新娘子的风姿,没想到,他见到新娘,再看看右手边魁梧健壮的副将,公主的体型大抵如此吧,小西戎王不自觉地摇头,好像比他还要魁梧!

  “不急不急,还是要遵从中原的礼仪。”他摆摆手退后,让喜婆去背,看着喜婆一步一个坑、陷入沙子里的腿,小西戎王擦了把汗。

  待敬完酒,把那些誓要把他灌醉让他入不了洞房的兄弟们都撂倒后,小西戎王无趣地回到喜帐内,他见公主安静地坐在大红喜床中央,想是在等着他,他继续朝前走。

  公主突然掀开盖头甩在床上,叉腰直视他警告道:“本公主可是高贵的秦国嫡公主,不是庶公主或是随随便便哪个婢女冒充的,你,王爷要对臣妾好。”

  见她身子板硬朗、说话底气又不足的样子,小西戎王觉着还挺有意思:信了信了,秦公也不会拿这样的姑娘冒充吧。

  作为西戎人,他的中原话说得还不是那么好,但领教了公主的说话水平,他的好胜心一起,便道:“贵重?是挺贵的,嫡公主值本王借出去两万兵马,比普通公主多两千呢。”

  他已不自觉地坐到了公主身边,没想到公主突然皱眉推了他一把,不管不顾哭着问跌在地上的他讨休书,说她的君父不是这样的人,要回去问个说法。

  小西戎王才懒得理会中原女子动不动就哭闹,听说还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怕了怕了。他朝外头走去,“我们这没有休书,不要男人了凭本事自己走。”

  “呜呜呜。”公主哭得更凶了,她一柔弱女子谁都打不过,叫她如何走?

  新婚夫妇的感情一直不好,处于拌嘴吵架的状态。

  小西戎王觉得自己一直不理着她她会自动找上来,五天过去了仍没有动静:你不找我我找,他得知公主在膳房又折去膳房找她。

  他终于知道这公主长成这样是为何了,只见她大半夜狼吞虎咽地在啃着一只鸡,不止一只,她眼前堆起的鸡架子……小西戎王白了一眼。

  “看什么看,谁让你不让我走,臣妾要先把本钱吃回来,再把你吃穷让你哭去。”说完又在那埋头苦吃。

  哪有这么傻的姑娘,小西戎王抽了抽嘴巴:“你是自己想吃吧,别找这些个借口。”

  公主专心致志的在吃着她的鸡,然后若无其事问道:“这么晚找臣妾干嘛。”

  “找你睡觉。”小西戎王直言不讳道。

  公主一点都不意外,自嘲道:“臣妾有自知之明,我那么胖,又难看,要是生在寻常人家,嫁出去都困难,君父嫌我吃得多,把他国库都吃空了。”她感慨了那么些,喝了口水难过得突然不想吃了。

  小西戎王不自觉地坐到她边上,对她道:“你不难看。”

  公主疑惑地一笑,似在说:“真的?”她挺开心的,因为在王爷眼中,她从来没有看出一丝嫌恶的表情。

  小西戎王点点头,“但是胖是真的。”他耸了耸肩日常调侃道。

  公主对她玩味一笑:“臣妾母亲说,但凡王爷有一丝不讨厌你,你就得主动,生个小王子母凭子贵才是,难道王爷要与我?”

  她想了想自己都不信,然后又转身准备觅食,不曾想,那男人从背后抱住了她,神情对她道:“好的。”

  小西戎王带着王妃在草原上骑马,王妃问他:“王爷为何对臣妾这么好。”

  “怎么说?”小西戎王只觉得这不是丈夫应该做的吗?要对自己的妻子好,多陪陪她多关心她,再和她生儿育女。

  王妃对他说,他对她的好体现在不嫌弃她长相,体现在没有其他女人,只宠她一个,体现

  “嘘。”小西戎王捂着她的嘴道:“梅儿,无需妄自菲薄,你很好。本王喜欢你的明朗,你的直接,你的......”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词形容。

  王妃只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感动地说不出话,嘴里暗暗发苦。中原女子大多出生起就没有名字,更别提夫家会关注你的名字,她从未和王爷说过她的名字,想来是王爷多方打探来的。她哽咽道:“呵呵,那些应该称之为‘傻’吧。”

  两人相视一笑,小西戎王笑得更加开怀,“梅儿都知道自己傻了说明你不傻。”

  他的中原话是越说越好了,这都是亏了与王妃拌嘴有所精进。

  那日,赵梅儿看到她的夫君从校场回来甚是激动。

  “你夫君是不是很帅?”小西戎王看着两眼发光正忍不住激动搓着手的媳妇问。

  “这王冠是纯金的吗?好多钱啊!”

  小西戎王白了她一眼,说若是她想要给她做一顶便是。

  没想到梅儿在一旁点头如捣蒜,样子很是可爱,她还发誓说少吃点东西为王爷省点钱。

  “你这是打发臣妾呀,王爷。”梅儿嘟着嘴,不开心地看着一排用料很足的妃冠,但都长得一个样,样式老土,缺了美感。

  看来他的妻眼光还是很高的,“那本王去融了亲自为你做,你先说说有什么要求。”

  “这还差不多。”梅儿的笑如今还印在小西戎王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她的姐妹,叫灵姑娘,此女不善,但梅儿很是维护她,还与他闹起了别扭:“她这么可怜,干嘛劝我让她走,让她做我的婢女都不成吗?”

  就这样,他负气一个人去了妹妹加封王后的典礼,回来后,他的妻不可思议地“疯了”。

  梅儿成日里恍恍惚惚尽说些胡话,“梅儿嫁过来就是个错误,梅儿这样的人不配嫁给王爷。”

  无论他怎么歇斯底里唤她,她只两眼空洞平视远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巫医说她是中了邪。

  他看她晚上失眠白天做着不可思议的举动,他开始慌了,以前父亲的部下叛乱,几万大军围在王庭之外他扔面色不改。是他错了,他不应该抛下梅儿的,他要救回她。

  小西戎王抛下所有事,整日整夜陪着梅儿,梅儿说:“自己是中原女子,怎么能吃肉?”他就逼着她吃,她吃一回吐一回,把胆汁都吐了出来他才放弃。

  “王爷还有吃的吗?”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要吃东西?别的没有,生肉你吃吗?”

  “在哪在哪,是猪心还是牛肚,梅儿以前常吃。”

  ……你还是不是中原女子了,吃得比本王还野。

  梅儿你不会有事的,小西戎王抱紧她,生怕她突然飘走消失不见,不吃肉的梅儿已经开始暴瘦。“你一点也不胖,本王说错了,都是本王的错。”

  或许是小西戎王的真心诚意感动了上天,梅儿的身体渐渐有了好转。

  “臣妾如今瘦得和正常女子那般,好看吗?”梅儿病弱的身躯卧在小西戎王怀中,眉目弯弯强撑起精神看着他道。

  “难看死了,本王不喜欢瘦的。”

  梅儿摸着小西戎王的脸,他也跟着瘦了,从她日常为夫君缝制的腰带能明显瞧出,王爷在与她一同消瘦下去。母亲,看来你想错了,夫君不是只有一点点对梅儿有意思。

  “你要当父亲了,高兴吗?”

  小西戎王握着妻子的手欣喜道:“喜不自胜。”他抽泣着为妻子的健康高兴,为即将得子高兴,感谢上苍。

  梅儿的孕吐反应极大,比她厌食吃肉那阵还要厉害。医师说这与王妃暴瘦有关,不行的话可以喝药来调节。

  不过未等医师调配药剂,梅儿已经开始吃灵姑娘为她做的柿饼,一次能吃很多,他尝过,是一种很填的食物。

  他特地亲下南方,为梅儿精心挑选柿子再运到西戎。

  再后来,梅儿又开始恍惚,时好时坏,她在正常的时候总是噙着微笑用以安慰他,这他都知道。有次医师替她把脉时,他看到了医师与她相视一笑,他心中就有了数。

  “王妃她不知何时中了毒,她怀着身子,微臣不敢轻易去尝试为王妃解毒。”医师被小西戎王单独叫到一边,对他说明了一切。“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毒,查遍王妃所有吃食都未能找出毒物。”

  “帮王妃引产吧,孩子不要了。”小西戎王立刻作出了决定。

  医师说现在已来不及了,王妃早就知道自己中毒,当时就说保孩子,阻止了他伤害小王子,现在只有待其生产后再解。

  “王妃她体质太弱,生产都很困难,多半是凶多吉少。”

  一日,梅儿甚是清新,抓着王爷的手认真道。“王爷,臣妾怕是不行了,臣妾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的,所以你得答应臣妾一件事。”

  她握着他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等梅儿去了您再寻个与我完全不一样的女子,比如正正经经的中原女子,长相美丽、端庄大方,还有,最重要的是聪慧。”

  小西戎王双手附在梅儿手上问她为何。

  “这样王爷就能把臣妾忘了,少些难过。”梅儿的眼中写满了忧思与不舍。

  在她生产的当天,医师莫名其妙地死了,死的时候像被人抽干了血。

  没人注意到这些,梅儿坚持了两天,她还是不行了,她在小西戎王耳边气若游丝道:“这下母凭子贵也不成了,替我报仇。”

  话说完的那一瞬,王妃的心跳也就此停止了。

  小西戎王在王妃死后不吃不喝,受了极大刺激,他的“岳母大人”亲自赶到西戎想要讨要回女儿的遗体,她看着瘦成一把骨头的梅儿痛不欲生:“梅儿,啊啊,我的梅儿,宝贝女儿,母亲的心肝......”

  秦公夫人哭到昏厥醒来再哭,这也换不来小西戎王一句回应,更没让她带走她女儿的遗体。

  灵儿被带回她最初躺着的大帐里收到“悉心照料”,每次待她伤口稍微好点时,医师们就把她结痂的疤撕了,这引得那个帐里总是能传出惨绝人寰、令人汗毛倒立的叫声。

  揭完伤疤后又再为她包扎,用上好的止血药。灵儿心想,小西戎王只为泄愤并没有要她命,所以她在下次见到他时,一定要好好向他求情,能说动他她还能活。

  正如她乞盼的那样,小西戎王终于来“看”她了,灵儿一早准备好了措辞:

  “王爷,灵儿本来就是要嫁给您当王妃的,是姐姐抢了我的位置……”

  “你是说她不配,嗯,他当时就嚷嚷着说自己不配,本王很是心烦。”小西戎王用平静的语气叙述道,让灵儿猜不出他内心所想。

  灵儿始终不信赵梅儿长成这样还会有人要?小西戎王就是要讨个说法而已,现在仇也报了,气也出了,理由也有了,他会不会看她可怜放了她?

  “是你和秦公说本王势力相比于天子更加有用,嫁嫡公主过来更有胜算。”小西戎王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这是他在一次宴饮上听太后娘娘无意中说起的。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是当面拆穿她的话吗?可他刚才明明说“心烦”?

  “本王烦的是明明知道梅儿的心神被人控制,缺迟迟抓不到凶手!是你自己不愿嫁,为何还要来害梅儿?是觉着她善良可欺吗,嗯?”小西戎王眼中正燃烧着来自地狱的毁灭怒火。

  灵儿跪在地上反问他道:“王爷难道真分不清美丑吗?又胖又能吃不懂节制令人憎恶的女子您真的喜欢吗?”

  “啪”。小西戎王从未出手打过女人,这回他再也不想忍,直接一巴掌把灵儿打趴在地上。

  他突然想到了怎么为梅儿报仇,再不想再多听一句这个丑陋恶心的女人诋毁梅儿半句,他走出了大帐。

  此后,灵儿的伤口被全部撕开,医师们再不为她救治,改为“食补”,让她每天吃下三顿饭……

  又一次来到亡妻的墓地,他蹲下身抚着墓碑说:“王妃你是错了,错嫁给了我,但是你要为这错负责到底,本王终是会与你还有孩子长眠于此地的。”

  小西戎王在王妃下葬时,将工匠们造的最精致的妃冠戴在她头上陪她入土,而浮雕上嵌着的是他用不太成熟的技术亲手为她制的青鹞妃冠,那是那年他独自参加姐姐的册封礼,连着好几夜没睡在洛云王宫做的、准备向其妻子赔礼的妃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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