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无言的安慰
朔月就这么毫不掩饰地抱着夜芒星一路往黑街内围走。
夜芒星注意到，越往里走，周围的环境越加舒适，整齐干净的街道横贯在眼前，屋子也不再呈现破烂残旧的样子。
“刚才那是黑街的外围，主要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一般是有攻击能力的人根据排班表轮流在那里执勤。”
夜芒星了然地点点头，完全没有奇怪朔月为什么要和他讲这么多。
对他来说，朔月固然阴险毒辣、两面双标、不可信任、下手毫不留情……但是，这可是朔月啊。朔月和他解释这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一个月的相处，足够让夜芒星将这种偏爱视为习惯。
而给予偏爱的当事人竟然也毫无异议。或者，用朔月的话来说就是：这只是为了麻痹对方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他想。
在室外嬉戏玩闹的孩子们看到有人来了，惊喜地边跑边喊：“月哥哥回来啦！他还带回来一个人。”
夜芒星注意到，这些孩子们穿着干净的衣裳，面容白净，周围聚集起来的人也没有配备武器，看上去都只是普通人。
“‘医生’在吗？”朔月问其中一个孩子。
“在那边的屋子里哦，医生哥哥在忙。”孩子仰着头，脆生生回答，又歪着脑袋问，“这只吸血鬼也是要今天杀掉的吗？屠夫叔叔正在吃饭，可能要等一会儿。”
夜芒星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朔月胸前的衣襟。
“这次的不是用来杀的。”
“哇，那是用来吃的吗！”
夜芒星：……你们民风好生淳朴。
朔月摇了摇头，朝孩子所指的屋子走去。
刚一进屋，就听到一道清冽的声音传出。
“我不给吸血鬼看病。”
朔月没有理，将夜芒星小心地放在靠门的床上。
就这么随意一扫的功夫，夜芒星就判断出，这间屋子的主人大约是有些完美主义在身上的。
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分门别类地摆放在对门墙边，层层高摞成柜子。几把狭窄的木质单床横对横、竖对竖，整齐地排在两边。
“建议你把他带出去，否则我没有办法保证我年久失修的手术刀会不会失手掉在他的脑袋上。”说话者穿着白大褂，跪在地上正在给一个昏迷中的人包扎伤口，应该就是那位“医生”了。
夜芒星眨了眨眼睛。虽然早有猜测，不过他在这黑街里还真是人人喊打。
这里的人对吸血鬼的怨恨增顶到了极限。
“不想治那明天就轮到你去捡垃圾了。”朔月冷冷地说。
“……”
医生似乎被这句威胁给成功说服，站起身大步带风朝这边走来，藏在镜片后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愤懑。
“谢谢。”夜芒星有些局促地小声道了谢。
“哼。”医生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他一手掀开夜芒星粘上泥巴的裤腿，露出里面紫红色的红肿小腿，嘲讽：“看不出来我们的领袖还爱玩这种play。”
朔月也皱眉：“这是索克做的。以及，明天你不用去捡垃圾了，让索克去。”
“本来明天就不该轮到我，我上周才捡过。”医生翻了个白眼。
“我可以问问什么是捡垃圾吗？”夜芒星举手。
他总觉得，“捡垃圾”三个字似乎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呵，吸血鬼小少爷怎么会知道捡垃圾这种事情呢。在臭得令人作呕的垃圾山里钻来钻去，弯着腰一件件地挑出来，太阳从早上挂到晚上也还只完成了一半。要是赶上下雨，那就是中了大奖，半个身子都在臭水渠里泡澡……”
医生情绪明显上头，嘴里念叨个不停。他边说边转身走向那面由各种箱子堆砌而成的柜子，径直从一格里面抽出一只小罐子。
“黑街外围有一座垃圾场，每天都会堆积城里产出的新垃圾。我们需要定时对这些垃圾进行排查。”朔月解释，又补充道，“也没有他说得那么恐怖，他这人有点洁癖。”
夜芒星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排查？”
“里面曾经埋藏过一只巨大的炸弹，嗤，谁都知道是那群吸血鬼老爷干的事情。那天十几名断手断脚的人都被送往我这边来了，麻烦死了。”医生不耐烦地将罐子抛给夜芒星。
夜芒星接住，看见这罐子上还贴着“橘子罐头”的标签。
“我们这些在垃圾堆里讨生活的人，可没有专门的干净盒子装药，爱用不用，嫌弃就赶紧滚。”看出了夜芒星凝聚在罐子上的视线，医生讽刺着。
夜芒星沉默地摇了摇头，双手捧着罐子，想起了穿越前的事情。
小时候，大家过得都不容易。一家人每天起早贪黑地做着家庭生产的活。
记忆里，把持家务的奶奶总会储存着各种用过的铁质盒子、玻璃罐子，舍不得扔，说是这么好的盒子还能继续用。
后来，爷爷开了工厂，雇了工人，注册了公司。公司越做越大，家里的经济条件变好了，奶奶却去世了，没能赶上享清福的时候。
他再也没有看到过这样二次利用的盒子。
“我理解。”他闷闷地说。
医生下意识刚又想开口反驳，看见夜芒星眼里的那抹怀念和伤感，一张犀利的嘴张张合合还是没能说出口。
奇怪的家伙。他想。
“这罐药是我好不容易捣出来的，省着点用。每天涂一次就够了，别给我浪费。”医生恶狠狠地说完最后一句嘱咐，就开始赶客了。“快走快走，我忙着呢，可不像某位大领袖，每天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
“后天的垃圾好像还没人负责。”
医生立即住嘴，做出送客的手势。
看着朔月熟练地抱起夜芒星的动作，医生砸了咂嘴，忍不住低声说：“月，如果你真的想护住这个家伙的话，最好不要这么高调。”
“我明白。”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医生眯起了眼睛。
按照他对这位领袖的了解，不出一周，应该就有好戏看了。到时候就看那个小少爷会不会哭了。
啧，算了，小情侣吵架，关自己什么事。
他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拿起抹到一半的药，继续给地上不省人事的病人涂。
从自制的药罐里心疼地舀出一小撮，他不知怎么的又想起那个小少爷说的话。
理解……吗？
呵。
他自嘲地笑笑。
又往边上走了一段距离，朔月停了下来。眼前这间普通的房子看上去与其他居民别无二致。
这又是让夜芒星心中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朔月作为领袖，所住的不提是否更加舒适，至少也得安排在最中心的位置。
“看不出来你还挺与民同乐。”夜芒星感慨。
“这是我和祖父从小住的地方。”朔月掀开充作大门的帘子，走了进去。
祖父？
夜芒星第一时间有些迷茫，而后反应过来，这指的是抚养他长大的人类。
但是，原著剧情里并没有提到过他的祖父，或许已经……
仿佛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朔月继续补上了后话：“他在那场爆炸里死了，就是医生说的垃圾堆里的炸弹。”
夜芒星张了张口，想要安慰，话冲到嘴边，又放下了。
“我离爆炸源很近，祖父迅速护住了我，他却失去了生命。那个时候我8岁，第一次见到正在脱离人体的鲜血和内脏。”
朔月的描述诡异又不近人情，夜芒星愣愣地看着他。
“大人们看到浑身是血的我，以为我也受了重伤，检查后却发现我连个小伤口也没有，呵。”说到这里，朔月冷笑了一声，“明明总是被祖父警告不要在垃圾堆旁边玩，我却不听。结果本该受到惩罚的我却活了下来。”
朔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下一刻被温暖柔软的触感包围。
夜芒星两只手紧紧地捧着那只手掌，像是寒冬的人们捂着手互相取暖。
朔月低头，看着夜芒星，眼神里好似在说：为什么？
夜芒星只是安静地握着他的手，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平静地与朔月注视。
凝视半响，朔月又笑了。这回的笑声却很轻很轻，仿佛从心脏里慢悠悠地卸下陈年的羽毛。
他继续讲着之后发生的事，这回时间线跳到很远：“等我成为受人们信任的领袖后，就开始严格要求大家每天对那些垃圾进行排查。”
“吸血鬼和人类之间，就是这样的战斗。稍微放松了警惕，就失去了所有。”他沉声结束了这段故事。
夜芒星低下头，说：“可你还是带我来了这里。”
无月之夜将至，夜恒被支走，这会是芙娜对付他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现在的夜家于他而言，无异于虎穴。
他不是不明白。
“……你毕竟是我重要的筹码和工具。”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哪怕听到你这么说，我会有些伤心？”
朔月猛地回头，看着夜芒星那纯粹直白的眼神，竟然一时之间感受到有些被烫伤。
他错开视线，喉头发涩：“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是啊，不能够有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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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芒星注意到，越往里走，周围的环境越加舒适，整齐干净的街道横贯在眼前，屋子也不再呈现破烂残旧的样子。
“刚才那是黑街的外围，主要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一般是有攻击能力的人根据排班表轮流在那里执勤。”
夜芒星了然地点点头，完全没有奇怪朔月为什么要和他讲这么多。
对他来说，朔月固然阴险毒辣、两面双标、不可信任、下手毫不留情……但是，这可是朔月啊。朔月和他解释这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一个月的相处，足够让夜芒星将这种偏爱视为习惯。
而给予偏爱的当事人竟然也毫无异议。或者，用朔月的话来说就是：这只是为了麻痹对方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他想。
在室外嬉戏玩闹的孩子们看到有人来了，惊喜地边跑边喊：“月哥哥回来啦！他还带回来一个人。”
夜芒星注意到，这些孩子们穿着干净的衣裳，面容白净，周围聚集起来的人也没有配备武器，看上去都只是普通人。
“‘医生’在吗？”朔月问其中一个孩子。
“在那边的屋子里哦，医生哥哥在忙。”孩子仰着头，脆生生回答，又歪着脑袋问，“这只吸血鬼也是要今天杀掉的吗？屠夫叔叔正在吃饭，可能要等一会儿。”
夜芒星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朔月胸前的衣襟。
“这次的不是用来杀的。”
“哇，那是用来吃的吗！”
夜芒星：……你们民风好生淳朴。
朔月摇了摇头，朝孩子所指的屋子走去。
刚一进屋，就听到一道清冽的声音传出。
“我不给吸血鬼看病。”
朔月没有理，将夜芒星小心地放在靠门的床上。
就这么随意一扫的功夫，夜芒星就判断出，这间屋子的主人大约是有些完美主义在身上的。
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分门别类地摆放在对门墙边，层层高摞成柜子。几把狭窄的木质单床横对横、竖对竖，整齐地排在两边。
“建议你把他带出去，否则我没有办法保证我年久失修的手术刀会不会失手掉在他的脑袋上。”说话者穿着白大褂，跪在地上正在给一个昏迷中的人包扎伤口，应该就是那位“医生”了。
夜芒星眨了眨眼睛。虽然早有猜测，不过他在这黑街里还真是人人喊打。
这里的人对吸血鬼的怨恨增顶到了极限。
“不想治那明天就轮到你去捡垃圾了。”朔月冷冷地说。
“……”
医生似乎被这句威胁给成功说服，站起身大步带风朝这边走来，藏在镜片后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愤懑。
“谢谢。”夜芒星有些局促地小声道了谢。
“哼。”医生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他一手掀开夜芒星粘上泥巴的裤腿，露出里面紫红色的红肿小腿，嘲讽：“看不出来我们的领袖还爱玩这种play。”
朔月也皱眉：“这是索克做的。以及，明天你不用去捡垃圾了，让索克去。”
“本来明天就不该轮到我，我上周才捡过。”医生翻了个白眼。
“我可以问问什么是捡垃圾吗？”夜芒星举手。
他总觉得，“捡垃圾”三个字似乎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呵，吸血鬼小少爷怎么会知道捡垃圾这种事情呢。在臭得令人作呕的垃圾山里钻来钻去，弯着腰一件件地挑出来，太阳从早上挂到晚上也还只完成了一半。要是赶上下雨，那就是中了大奖，半个身子都在臭水渠里泡澡……”
医生情绪明显上头，嘴里念叨个不停。他边说边转身走向那面由各种箱子堆砌而成的柜子，径直从一格里面抽出一只小罐子。
“黑街外围有一座垃圾场，每天都会堆积城里产出的新垃圾。我们需要定时对这些垃圾进行排查。”朔月解释，又补充道，“也没有他说得那么恐怖，他这人有点洁癖。”
夜芒星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排查？”
“里面曾经埋藏过一只巨大的炸弹，嗤，谁都知道是那群吸血鬼老爷干的事情。那天十几名断手断脚的人都被送往我这边来了，麻烦死了。”医生不耐烦地将罐子抛给夜芒星。
夜芒星接住，看见这罐子上还贴着“橘子罐头”的标签。
“我们这些在垃圾堆里讨生活的人，可没有专门的干净盒子装药，爱用不用，嫌弃就赶紧滚。”看出了夜芒星凝聚在罐子上的视线，医生讽刺着。
夜芒星沉默地摇了摇头，双手捧着罐子，想起了穿越前的事情。
小时候，大家过得都不容易。一家人每天起早贪黑地做着家庭生产的活。
记忆里，把持家务的奶奶总会储存着各种用过的铁质盒子、玻璃罐子，舍不得扔，说是这么好的盒子还能继续用。
后来，爷爷开了工厂，雇了工人，注册了公司。公司越做越大，家里的经济条件变好了，奶奶却去世了，没能赶上享清福的时候。
他再也没有看到过这样二次利用的盒子。
“我理解。”他闷闷地说。
医生下意识刚又想开口反驳，看见夜芒星眼里的那抹怀念和伤感，一张犀利的嘴张张合合还是没能说出口。
奇怪的家伙。他想。
“这罐药是我好不容易捣出来的，省着点用。每天涂一次就够了，别给我浪费。”医生恶狠狠地说完最后一句嘱咐，就开始赶客了。“快走快走，我忙着呢，可不像某位大领袖，每天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
“后天的垃圾好像还没人负责。”
医生立即住嘴，做出送客的手势。
看着朔月熟练地抱起夜芒星的动作，医生砸了咂嘴，忍不住低声说：“月，如果你真的想护住这个家伙的话，最好不要这么高调。”
“我明白。”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医生眯起了眼睛。
按照他对这位领袖的了解，不出一周，应该就有好戏看了。到时候就看那个小少爷会不会哭了。
啧，算了，小情侣吵架，关自己什么事。
他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拿起抹到一半的药，继续给地上不省人事的病人涂。
从自制的药罐里心疼地舀出一小撮，他不知怎么的又想起那个小少爷说的话。
理解……吗？
呵。
他自嘲地笑笑。
又往边上走了一段距离，朔月停了下来。眼前这间普通的房子看上去与其他居民别无二致。
这又是让夜芒星心中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朔月作为领袖，所住的不提是否更加舒适，至少也得安排在最中心的位置。
“看不出来你还挺与民同乐。”夜芒星感慨。
“这是我和祖父从小住的地方。”朔月掀开充作大门的帘子，走了进去。
祖父？
夜芒星第一时间有些迷茫，而后反应过来，这指的是抚养他长大的人类。
但是，原著剧情里并没有提到过他的祖父，或许已经……
仿佛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朔月继续补上了后话：“他在那场爆炸里死了，就是医生说的垃圾堆里的炸弹。”
夜芒星张了张口，想要安慰，话冲到嘴边，又放下了。
“我离爆炸源很近，祖父迅速护住了我，他却失去了生命。那个时候我8岁，第一次见到正在脱离人体的鲜血和内脏。”
朔月的描述诡异又不近人情，夜芒星愣愣地看着他。
“大人们看到浑身是血的我，以为我也受了重伤，检查后却发现我连个小伤口也没有，呵。”说到这里，朔月冷笑了一声，“明明总是被祖父警告不要在垃圾堆旁边玩，我却不听。结果本该受到惩罚的我却活了下来。”
朔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下一刻被温暖柔软的触感包围。
夜芒星两只手紧紧地捧着那只手掌，像是寒冬的人们捂着手互相取暖。
朔月低头，看着夜芒星，眼神里好似在说：为什么？
夜芒星只是安静地握着他的手，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平静地与朔月注视。
凝视半响，朔月又笑了。这回的笑声却很轻很轻，仿佛从心脏里慢悠悠地卸下陈年的羽毛。
他继续讲着之后发生的事，这回时间线跳到很远：“等我成为受人们信任的领袖后，就开始严格要求大家每天对那些垃圾进行排查。”
“吸血鬼和人类之间，就是这样的战斗。稍微放松了警惕，就失去了所有。”他沉声结束了这段故事。
夜芒星低下头，说：“可你还是带我来了这里。”
无月之夜将至，夜恒被支走，这会是芙娜对付他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现在的夜家于他而言，无异于虎穴。
他不是不明白。
“……你毕竟是我重要的筹码和工具。”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哪怕听到你这么说，我会有些伤心？”
朔月猛地回头，看着夜芒星那纯粹直白的眼神，竟然一时之间感受到有些被烫伤。
他错开视线，喉头发涩：“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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