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_痞子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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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何妈妈话音甫落,李诫的脊背就微微绷紧了一下。

  尽管他很快恢复正常,但赵瑀还是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

  她忍不住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事,”李诫安抚她似地笑了笑,扭头问何妈妈,“若你男人还有精神头,我就让人问问他事由经过。”

  何妈妈恨土匪恨得牙痒痒,自是忙不迭应下。

  赵瑀赏了她十两银子,吩咐道:“先回去照顾家里人,不必急着进来伺候。”

  何妈妈千恩万谢,抹着眼泪退下去了。

  待屋里没人,李诫才和赵瑀解释自己的担忧。

  之前招远金矿案发后,他下大力气在山东境内清缴山匪响马,经过小半年的整治,就各级州县反馈的消息而言,别说官道,就是乡野小路,寻常也难见几个劫道的。

  现今官道上竟冒出土匪?还是外地口音?

  如果是当地人作恶,倒还好说。

  他怕的是外省流民作案。

  河南连着两场大水患,灾民无数。李诫或多或少也听到点风声,那边已是怨声载道,灾民们压抑的情绪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若一个赈灾不力……

  他根本不敢往下想!

  赵瑀不大理解,迟疑道:“你想多了吧……不过一桩小劫案,竟能联想到民乱上去,而且山东也没多少流民进来……”

  李诫歪着头琢磨一会儿,自嘲一笑:“也许吧,朝廷前后拨了三批赈灾粮款,怎么着也能安抚灾民一阵子。只要过了冬,来年开春隐患自能消除。”

  何妈妈的男人很快有了回话,但他受了惊吓,脑子发懵,一会儿说不是本地口音,一会儿又说听着像兖州人说话,翻来覆去的改了几次口,到最后越发不清楚。

  不过他说土匪就七八个,用的都是棍棒,穿的破破烂烂的,却非常凶狠。用他的话说,那眼神活像一头头恶狼,让人发毛。

  李诫并未因土匪人数少,就不当回事,他严令潘知府,七天内必须破案。除此案外,还要求查兖州是否还有类似的劫案。

  兖州与河南交界,且口音相近,他不得不往流民上头想。

  不过三日,潘知府就查清楚了。

  那几个劫道的不是土匪,就是从河南来的流民,因饿极了才抢了何家人。

  府兵摸到他们歇脚的地方,那里足有几十口人,老的老,小的小,看样子是一个村儿的,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一听说官兵是来拿人,全都跪地上求情,并说抢来的东西都换了粮食,他们分着吃了,如果有罪,统统有罪。

  法不责众,看着一群饥民,潘知府也没了法子,只能训诫几句,将为首的几人打顿鞭子了事。

  好在兖州境内只发生这一起案子,没有引发任何乱子。

  从潘知府呈文上来看,他并没太重视这件案子,然李诫脑中已是警铃大作!

  那些灾民饿极了才做劫匪,也就是说,河南的赈灾有大问题——赈灾不会让灾民们吃饱,但绝对不让他们挨饿。

  饿极了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种担忧李诫不敢明着上奏朝廷——在有心人看来,你李诫竟敢说会爆发民乱?这分明就是危言耸听,扰乱民心,乃是居心叵测之举!

  左右思量之后,他给隔壁的河南巡抚去了封信,阴晦提到,两省关系素来匪浅,山东愿为河南赈灾出一份力。

  可这封信寄出后,便如石沉大海,那位巡抚连个屁都没放。

  李诫苦笑着对赵瑀说,“准是怕我抢功!我说这些人脑子也糊涂,境内水患如此严重,不想着怎么解决,不想着如何补救,倒在赈灾上斤斤计较……去年曹州决堤,我恨不得所有人都过来帮忙呢!”

  赵瑀劝解说:“人家也是封疆大吏,也许早有应对之法了,你贸然开口相助,倒显得人家能力不足似的。况且赈灾一事要听从朝廷的调度,你还是等上面的消息吧。”

  话虽如此,但李诫心里总觉得不安,就给皇上写封密折,详细说了自己的担忧。

  皇上也很快批复,令他加强戒备,内紧外松。

  主子心里有数就好!李诫吁了口气,略略放下心,随后将治河防汛有功之人整理成册,奏报朝廷,想着给手下的人多争取点功劳。

  九月下旬,封赏的旨意下来了,曹无离的大名赫然列于首位。

  直接从地方官调任京官,正六品工部主事,掌管河道、水利、江防等修筑,并稽核相关费用。

  官不大,权力不小,把曹无离乐得一天到晚傻乐不止。

  赵玫得知,撇嘴说道:“还不是沾了姐夫的光,哼,姐夫倒是风光霁月,推了他上去,自己反倒一点儿好处没落到。”

  请功折子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封赏,唯有李诫,寸功无有。

  赵瑀也替相公惋惜,却明白其中缘由,“他之前放出话,可用防洪之功抵贪墨之罪,皇上没怪他自作主张,我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哪儿还敢争什么功劳!玫儿,你也记住,千万不可在人前露出半点怨艾,否则你姐夫又有麻烦。”

  赵玫绞着帕子,不耐烦地说:“哎呀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和母亲总是这样,天天不许我这个,不能我那个,什么都要你们管!”

  王氏在旁轻喝,“好好说话,你且细想,我们何尝害过你?”

  赵玫嘟着嘴,一甩帕子起身就走。

  王氏急忙喊她回来。

  赵瑀哭笑不得,“小孩子脾气,闹一闹就过去了,反正在自家院子里,也不怕她惹事。”

  王氏往外看了一眼,按按额角,“我总觉心神不宁的,眉毛跳眼睛跳的,搅得我这个难受。”

  赵瑀笑道:“您别疑神疑鬼的了,不然咱们去寺庙上柱香,求个心安。”

  王氏信佛,闻言立即道:“好好,大后天是初一,正好是烧香敬佛的日子。”

  灵岩寺风光秀美,佛音缭绕,赵瑀也想去走走,母女二人便兴致勃勃地商量起出行事宜。

  正说到兴处,乔兰慌慌张张进来,“太太,后园子出事了……曹先生和玫姑娘打起来了!”

  赵瑀惊讶得倒吸口气,“谁?曹先生怎么会到后院子去?”

  王氏满脸焦灼,来不及细问,顷刻间已急步跑出屋外。

  赵瑀赶紧跟着,刚踏入后园子的月洞门,就听赵玫尖利的嗓音叫道:“好你个曹无离,癞蛤……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什么模样,就敢妄言娶我!”

  话到最后,赵玫的嗓音已带了哭腔。

  赵瑀心头一惊,几步奔过去,但见赵玫被母亲揽着,眼睛通红通红的,满脸愤恨瞪着曹无离。

  赵瑀上下打量几眼妹妹,见她衣衫齐整,鬓发丝毫不乱,悬着的心方落下来。

  再看曹无离,脸如猪肝,嘴唇发白,这样凉的天,额头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滚。

  他不敢看赵玫,一个劲儿作揖道:“全都是曹某的不是,是曹某唐突了姑娘,求姑娘勿怪。”

  赵玫指着他鼻子待要再骂,转眼看见赵瑀,登时哭道:“姐姐,他竟敢羞辱我,你快叫姐夫将他打出去。”

  赵瑀命园内丫鬟婆子退下,“曹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曹无离头也不敢抬,只喃喃说是自己的错。

  赵瑀皱皱眉头,不悦道:“如果你不愿意和我说实话,我只好请老爷过来和你谈。”

  曹无离更是羞愧,以袖遮面,“别别,李大人对我有提携之恩,我却肖想他的妻妹……唉,太太,我……我想着我现在也是六品官身了,就动了非分之想……惭愧,惭愧!”

  赵玫狠狠啐他一口,“我好好地逛园子,你又突然跑出来吓我,还说什么仰慕我……你个丑八怪,看你一眼都恶心,你也配?”

  “玫儿,住口!”赵瑀厉声喝道,曹无离行为不妥不假,被她骂几句也不为过,但如此折辱人可要不得。

  赵玫委屈极了,“你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别人说话,不心疼我!”

  王氏一扯她袖子,低声道:“你姐姐是为你好,想想你刚才骂了什么,一旦传出去,你蛮横泼辣的帽子就摘不掉了。”

  赵玫一怔,一把推开王氏,几步走到曹无离面前,竖起眼睛喝道:“我刚才的话,你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就……就再也不理你了!”

  赵瑀愕然,什么叫再也不理你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曹无离的头几乎垂到胸口,“不、不敢……”

  赵玫冷哼一声,“你方才的话也不许再提。”

  “不、不敢……”

  “行了,你走吧。”赵玫吸吸鼻子,忽然打了个喷嚏。

  曹无离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僵硬地转过身子,慢慢往外院走。

  “诶,你等会儿!”赵玫叫住他,趾高气昂吩咐道,“听说你要到京城任职,你看看京城流行什么首饰,什么衣服料子,给我捎点儿……钱么,就朝我姐夫要吧。”

  谁都知道,曹无离不可能伸手向李诫要银子。

  曹无离却说:“是。”

  是?!

  赵瑀左右瞅瞅这二人,再看看同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母亲,忽然觉得自己前来就是多此一举。

  这两人,当真是周瑜打黄盖呐!

  第二天,李诫拎着两包红糖姜片回来,纳闷道:“曹无离说天凉易感染风寒,非要送我这个,我不要还不行,他塞我手里就跑了。”

  赵瑀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将昨天花园子的官司告诉他,无奈叹道:“玫儿对曹先生无意,偏又爱使唤他,我觉得这样不好,可看曹先生似乎并不反感。我是束手无策,不知道该不该管。”

  李诫琢磨了会儿,越想越乐,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我们觉得他受折辱,没准儿他还乐在其中呢!虽说大男人凭本事闯荡,可他那副尊荣……唉,我不是说他丑……”

  “他治河有功,无数百姓都感激他,可就这样,也没一个女子主动和他说过话。”李诫摇头笑道,“你还记得木梨吗?她倒是对曹无离和善,但存的是利用的心。小妹对他不假颜色,没准人家还感激涕零小妹对他真诚呢!”

  赵瑀失笑:“照你这么说,这事咱们不用管了?可他总和玫儿见面,我担心有人说闲话。”

  “不用管,过不了多久,曹无离上京赴任,俩人见不着面,关系自然慢慢疏远。至于闲话……”李诫冷笑道,“山东地盘上,还没人敢说咱家的闲话!”

  赵瑀莞尔一笑,“我的巡抚大人,托您的福了。”

  有李诫的话做定心丸,赵瑀和母亲渐次把这事抛在脑后。

  隔日,天气晴好,赵瑀母女三人便登上马车,说说笑笑的去灵岩寺礼佛。

  本是出来散心,赵瑀却觉得一路上的情形不大对劲儿。

  讨饭的人太多了!

  而且拖家带口的,一家子一家子的蹲在街边,大人哭,孩子闹,手里的破碗敲得叮当乱响。

  街上巡逻的衙役也多了很多,手里挥着铁尺剑,驱赶讨饭的人群,“去去,都去城外头的窝棚子,内城不准进!”

  人群不情不愿地往外挪,有几个愣头抱怨道:“凭什么不让进,逼死我们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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